公不小心删掉了老婆的游戏内存,两个人大打出手,双方父母也反目成仇,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闹上了法庭。她当时是男方当事人的代理律师,当她在法庭上激情四射地痛陈女方当事人种种不是的时候,身旁坐着的男方当事人忽然站起来,激动地对她喊:“不!你胡说!我老婆没那么坏!”把她吓了一跳不说,男方当事人还泪流满面地对坐在对面的女方当事人喊话表白:“老婆,我们不离了!我爱你!”然后只见双方当事人激动地冲到法庭中间抱头痛哭。就剩她目瞪口呆地傻站着,精心准备的讼词就像一块又干又硬的面包梗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难受得直想翻白眼。林烟霏说她当时真想冲上去揍一顿那个男方当事人。后来离婚案子接得多了,她才慢慢琢磨出一点门道,吵得热闹的夫妻往往离不掉,反而是那些很平静的夫妻说离就离了。
林烟霏又说起以前接过的一个案子,男方当事人身家过亿,却只想给做全职太太的妻子一百万现金。她硬着头皮找上门去,做好了被兜头泼水、轰出门的准备。她到的那会儿,女人正在给孩子喂饭。很普通的家庭主妇,长头发随便扎成一束,一身米白色洗旧了的家居服。小小的鹅蛋脸,五官清秀,只是黑眼圈太过明显,使她一下子显老了很多。主妇请她进门,示意她落座,然后回去继续给孩子喂饭。她没有说一句话,林烟霏也不说,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等。那小女孩两三岁的样子,一头短发,乌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她看,不笑,也不哭,和她妈妈一样,有一种逆来顺受的平静,似是早已知道这位阿姨带来的会是什么消息。林烟霏环顾四周,这是一套静安区高档小区里的三房,装潢极考究,黄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泛着冷冷的清光。客厅里有四根雕饰着小天使的罗马柱,全套的欧式真皮沙发,角角落落都安放着名贵绿植。可是这豪华的四壁却更衬出这对衣着朴素的母女的落落寡欢。过了一会儿,女人先开了口:“带来了吗?”
“带来了。”林烟霏赶忙回答,从包里快速地掏出了离婚协议。
女人打开来,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身继续去忙孩子的事。
林烟霏喉咙里“咕噜”响了一声,很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到底要对这个婚姻有多绝望,才能有这样的平静呢?这平静让她想到被人遗忘、枯死在窗台一角的植物,日子一久,连根都烂成了泥土,再也找不到生命的痕迹。林烟霏轻轻地把协议放进包里,轻轻地走出门去,唯恐弄出一点响动惊扰了这对母女的平静。关门的一瞬间,她看见一束从窗外照进房间的阳光,在这对母女身上打出一层细致的金边。
走到小区门口,她忍不住再回头望望,想想这对母女即将搬离这个豪华的居所,不知流落何处,心里有些不忍。往后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地想起她们,不知道她们是否安好。后来她打抱不平地跟詹德佑老师说起这件事,詹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只是跟她说:“你首先要做的,是一名专业的律师,而不是一名有爱心的律师。”
“你接了那么多离婚案子,不会对婚姻有恐惧吗?”宋梁煜问道。
“不,反倒是因为见识了那么多的夫妻反目,才慢慢治好了我的婚姻恐惧症,因为知道了婚姻的聚散离合本来就是一种常态。”林烟霏一边说,一边琢磨着她的甜点上的那一层金黄色焦糖罩子应该怎么吃,没有注意宋梁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说到婚姻,自然又聊到那次婚礼和婚礼的主角。
“哎,你们这位王律师居然能娶到方大小姐,本事还真不小。”林烟霏说道,“他一定给了他前妻很多补偿金吧?”婚礼后她特地查过王致明和他所在的贝茂律师事务所的一些情况,知道他是合伙人之一,这几年专门做房地产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也听说他半年前才刚离的婚,儿子都上初中了,跟了他前妻。
宋梁煜不以为然道:“方大小姐能够嫁给他,才是得偿所愿吧?”
林烟霏惊讶道:“啊?”
宋梁煜说道:“我们贝茂一直是众业集团的法律顾问,王主任跟众业的高层关系都很不错。不单是众业,他从事房地产法律业务这么多年,在这行还是很有资源和影响的。”
“众业?”林烟霏怔了一下,“你是说那家很有名的房地产民营企业?”
宋梁煜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你的方伯伯是众业的股东?”
“哦。”林烟霏似有所悟,可是到底悟出了什么又不甚明了,不知不觉间把她的那一杯香颂玫瑰露喝得一滴不剩。
宋梁煜见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