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0月的一天,褚时健举家迁往玉溪。这一天,玉溪卷烟厂派了三名员工,开着一辆载重五吨的大卡车来接他们。
从1958年褚时健被划为“右派”离开玉溪,到今天重回玉溪,整整21年。21年中,褚时健差点儿因疟疾丧命,也差点儿命葬红河,还有可能被斗死,或因营养不良而死,就像他堂哥褚时俊那样。但他一路走过来,从红光农场、新平县畜牧场、堵岭农场,到曼蚌糖厂,再到戛洒糖厂。褚时健以“流放右派”的身份,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生存,促使这些地方一个接一个变好,奇迹一个接一个发生。
此时,女儿褚映群已经在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到昆明读书去了,尚在身边上学的儿子褚一斌也已经16岁。
三名来接褚时健的玉溪卷烟厂员工,动作麻利,一会儿就把褚时健一家人的家当全部装上车了。其实,这些家当少得可怜:除了一只大箱子,几乎就没什么了,更别提什么家具了。在褚时健和马静芬的指挥下,工人们把褚时健临时做的木箱,甚至柴火都搬上了车。这也让人大惑不解:“褚厂长,这些就不用装了吧?这种木箱我们那儿多的是。”褚时健只好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以后都用得上,可以拿来做家具、做大沙发嘛。”好嘛!这辆载重五吨的大卡车也算装得满满当当了。
戛洒糖厂的职工得知褚时健今天就要离开,自动站成一排,和褚时健握手告别。很多职工眼里噙着泪,其中一位职工拉着去接褚时健的玉溪卷烟厂员工的手说:“褚厂长是我们的福气,这下子,你们把我们的福气也接走了。”
这辆载着褚时健一家三口和满车柴火的大卡车,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颠簸后,离开了哀牢山,驶入玉溪。
到达玉溪卷烟厂时,已近日落时分了,抬头能看到美丽的晚霞,但低头从车窗看出去,却是另一番景致:破旧而杂乱的房屋,坑洼不平的路面,T人们呆滞无神的眼睛和灰暗的身影。厂区大部分房屋是用土坯建的,因为年久失修,放眼望去一片萧条景象。
卡车开到一排砖砌平房前停了下来,司机指着其中的一间对褚时健说:“就是这一间。”
这是一间14平方米的房屋,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和一张旧桌子。褚时健一边乐呵呵地往房间搬东西,一边吩咐褚一斌:“一斌,你和我睡上铺,你妈和你姐姐睡下铺。”马静芬则充满了愤怒:“他们在故意收拾我们!”
第二天,玉溪卷烟厂负责分配房屋的人重新给他们分配了一间28平方米的房间,总算可以把它分成两个房间了。
话说回来,当时整个玉溪卷烟厂的生活条件都很差。普通员工一间土坯房隔成两间,两个人或两家人住,职工们经常开玩笑说:“这边的孩子撒尿,就冲在那边的床上了。”里面这家的通道要从外面这家中间过,拿草席隔着,有时候外面这家的男人出差了,难免生出很多尴尬事。有几个住外面的干脆把通道给堵死了,里面那家只好从后面另外挖个门、搭个桥绕出去。房檐上下还有很多鸡窝,这些鸡窝在褚时健站稳脚跟后,被马静芬用棍棒给取消了。
而最奇特的现象是,每个职工上下班都提着一只瓦罐。褚时健后来得知,这些职工实在穷得买不起保温水壶,只能在下班的时候,用瓦罐接一罐热水带回家。
褚时健刚就任,就挨家挨户登门拜访工人。当他走进一位老工人的家时,发现祖孙三代都挤在一间不足18平方米的房子里,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而当时全厂有1/3的职工都处于这样的困难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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