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其琛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他总是说,他只相信他看到的事实,于是,我给他安排了一场戏。
我让他看清楚黄轩的嘴脸,看清楚他身边围着一些什么人。好像老天都帮我,就在我有这个打算的时候,黄轩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踩进雷区。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我自己没有控制住那把刀,导致这件事一发不可收拾,出现如今这样难以挽回的局面。
我赌,赌他心里的那台天秤,只要他不接受司梦冰的求救,或许我还有赢得官司的可能,否则,等待我的,真的是牢狱之灾。
“哎哟,你总算来了。”曹妈双手合十,碎碎叨叨,“这几天你一个电话都没有,小鱼担心得紧,不巧昨天又死掉一只金鱼,这下真是要了他的命,他干脆躲在被窝里不出来,打针吃药也极其不配合。”
我将骨头汤递给曹妈,然后径直奔去病床边,我拉扯被角,弯着腰哄道:“我来了,林老师来了,是不是不想见林老师?那好,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林老师。”小鱼掀开被子,我凑上前拥抱他,他把头埋进我的臂弯,“曹妈妈把鱼儿扔掉了,我本来是打算等你来了跟我一起把它葬在我妈妈身边的。”
“我……”我扭头看了一眼无辜的曹妈,“我随手这么一扔,谁知道这孩子还这么较真。”
我偷笑着对曹妈耸耸肩。没错,这就是小鱼,对待生灵格外的较真。
“你刚才说,你想把鱼儿葬在你妈妈身边,难道你知道你父母葬在哪里?”
“嗯。”小鱼喝汤的时候,我试探性地套他的话,
“我还记得上一次,我带你回我的家,可是调皮的你跟我玩失踪,害得老师到处找你。”
“对不起。”小鱼咀嚼食物,憨憨一笑。
“那你跟老师说实话,你去了哪里。”
“我去看妈妈和爸爸。”小鱼放下汤碗,看着我,认真地说,“我想他们了。”
“你在福利院住了三年,三年没有去过墓地,你还记得他们葬在哪个位置?”我惊叹这孩子的记忆力。
“我……”小鱼垂着头,语气缓慢地道来,“其实年主任有带我去过墓地,所以我,我还记得。”
年雪琼带小鱼去过他父母的墓地?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不可能,她会这么好心?等一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林老师,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年主任?”
“我,还好吧,我以为……”我心里有点乱,思绪太矛盾了,“我总是讨厌别人戴有色眼镜看我,其实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同样戴着有色眼镜。”
“林老师,你说什么呢,我听不太明白。”
“你现在还小,以后我慢慢地告诉你。”
小鱼仰起头,发亮的大眼睛真诚地注视我,“林老师,我们拉勾。”
“拉勾?”我虽然疑虑,然而还是伸出手指,小鱼挪动屁股靠近我,也同样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小鱼笑得释怀。
“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记忆中的童谣也是如此清脆,我恍惚之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我们拉勾了,所以林老师一定要申请到收养小鱼的名额。”小鱼靠着我的肩膀,“我要离开福利院,离开他们,离开年主任……”
看到小鱼这么大的期盼,我陡然心里越发沉重,要知道我现在还是取保候审的阶段,本来就斗不过年雪琼的自己恐怕更没有了资格。看来还是欠缺了考虑,应该把惩治黄轩的事往后推迟,至少推到我取得了小鱼的收养权利之后。
可是生活中不尽人意的事太多,每一次的波涛拍上岸,绝不会让你有做好准备的时刻,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持清醒,拿出全力以赴的勇气面对汹涌不止的波涛。
万一我不小心被拍死在岸上,请将我葬在离司其琛最近的地方,我幻化成一缕幽魂,到死也不会放过他。
除了司梦冰的水军,其实的确有不少记者藏身在司家门口,峯少贴心,他安排莫家的保镖守在司家,职责就是驱赶那些记者的骚扰,因此我进出司家都跟与地下党接头似地麻烦。
“喂,让司其琛出来见我,他把那个臭**藏在什么地方了。”门口有人大声喧哗,不太像偷拍的记者,我躲在离家不远的拐角处,观察司家门口嚣张的男人。
有点眼熟,真的很眼熟,我肯定最近见过。
想着,我摸出自己的手机,翻找我的相册,一看吓了一跳,果然见过,还被我拍在手机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