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搭乘中国航空公司飞机“济南号”,从南京飞抵北平,要去听林徽因为外国驻华使节作的中国古建美学讲座,在途经济南城南党家庄时,因天雨雾大,触山身亡。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北平《晨报》刊登了这一消息。
京平北上机肇祸,昨在济南坠落
机身全焚,乘客司机均烧死
[济南十九日专电]十九日午后二时中国航空公司飞机由京飞平,飞行至济南城南三十里党家庄,因天雨雾大,误触开山山顶,当即坠落山下。本报记者亲往调查,见机身焚毁,仅余空架,乘客一人司机二人,全被烧死,血肉焦黑,莫可辨认,邮政被焚后,钞票灰仿佛可见,惨状不忍睹……这司机二人是王贯一和梁壁堂,乘客一人是徐志摩。
胡适(1891—1962)
凌叔华听到这一消息,在脑海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心里想,这样一个有生气的人怎么会死了呢?也许是觉得日子太平凡了,存心弄点玄虚,来吓一吓他的朋友吧。
林徽因(1904—1955)
这年二月下旬,徐志摩应胡适之邀来北大执教,住胡适家米粮库胡同四号的楼上,三月初便开始了紧张的备课授课。六月,凌叔华从武汉回到北京家中。徐志摩午后到东城史家胡同看望她。第二天又约上沈从文、罗隆基一起到香山看望疗养的林徽因。第三天凌叔华又请志摩在家吃鲥鱼蜜酒。第四天应陈衡哲之约,凌叔华、徐志摩、杨振声等吃午饭看小曼临摹画卷。第五天凌叔华、徐志摩、杨振声、邓以蛰、沈性仁等晚上到北海聚会。
凌叔华清楚记得,十一月九
日那天,志摩去看她时还说:“明日要御风南去。”转而看到她的本子上抄着志摩一篇记游文章,旁边戏题着“志摩先生千古”几个字,志摩说:“哪能就千古了呢?”第二天志摩没有飞成。他给她通电话时还顽皮地说:“风太大,吹回来了!”
然而,志摩身亡的消息,终于从朋友那里得到证实。
十一月下旬,胡适和朋友们要为志摩编辑遗著,征集存在朋友中的信函,此事也通知了凌叔华。凌叔华在给胡适的信中讲了她和西滢对志摩的怀念。
今晚听炮响两声,坐在冷清灯影下重读志摩旧信,忽然发现了一页,寄呈一阅。这一页中令我想起彭春,他曾经与志摩互诉心曲而成知己的人,此时竟让他在海外瞎猜知己的生死,似乎太残忍了。不想,你知道他的行踪了,如能通知他最好不过。……此刻重读志摩的信真是说不出的情绪,泪是可以把纸洗了。可是同时感到一种没有白来一世的自慰,因为在过去几年,竟真找到一个人间友谊比喻不上的一个人。他竟会因我诚恳迟钝的心灵,□□□□□□的事物,因此产生不少精品。他的信我捡了两晚,除去一些涉人涉事或人以为故意自炫的外,其余的还一样不缺质与量的丰富与精彩。……
通伯来信哀志摩的话有几句道着我们大家的悲痛。他说:“尤其朋友里缺不了他,他是我们的连索。他是黏着性的发酵性的……以后谁能像那样多才?……”通伯可怜得很,因为家在摇曳风雨中的北方,国事欲哭无泪,偏偏在此时把个相爱的朋友折了,无怪他每上床时双眼闭不上,□□□□□□□□□怕大不如前了。
十二月六日,北平在北大二院大礼堂设奠,胡适、杨振声、周作人、林徽因、凌叔华等到会致哀,北大师生纷纷排队参加。
蔡元培、梅兰芳、杨杏佛、黄炎培等社会贤达送来花圈和挽联,白花花挂满了礼堂。那天,凌叔华写的怀念文章《志摩真的不回来了吗?》在《晨报·学园》发表。
……我呆呆等了三天电话,等到去济南探望的朋友回来,听他们讲志摩身体比其余两人完整多了。竟在空机架内度了两个黑夜(听到这里,我不禁还说这却是他平日所爱的昏夜梦境,又是听得到枭鸟怒号的荒郊——他诗的幻象)。可是这憔悴了的朋友,他不得不往下说志摩是已经装在棺材里了,上面有块玻璃,只看见他的脸。呀,谁会相信有这样荒唐的事,把这样一个活迸迸的人儿,装在一只不见阳光,不沾风露的木匣子里?别是那个淘气精要同志摩开玩笑,故意做出这可怕的东西来恼他吧?志摩,我相信你会跳起来把这一个人收拾收拾的!
我就不信,志摩,像你这样一个人肯在这时候撇下我们走了的。平空飞落下来解脱得这般轻灵,直像一朵红山棉(南方叫英雄花)辞了枝柯,这在死的各色方法中也许你会选择这一个,可是,不该是这时候!莫非你(我在骗不过自己时,也曾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