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认认真真地誊抄10遍(不能复印)……
这正是他发出去的那封信。只是笔体不一样,内容一字不差。
包括“我是老佛爷”后面的那个冒号。其实应该是个句号。
孟常有点惊骇了。
他把这封信寄给了十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张古,张古死了。他不知道另外九个人怎么样,他想,如果他们不按照信上说的做,肯定也逃脱不了厄运。
这些信中,肯定有一封或者几封已经繁殖起来,在无数人中间传递,经过一年之后,竟然有一封转回了他的手中。
说明这封信传着传着,奇巧地寄到了一个认识孟常的人手里,那个人思来想去,把孟常也列在了他(她)下一步的10个寄信对象里。
可是,有怎么巧的事吗?
那字写得很漂亮。孟常仔细分析那笔体,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熟人中哪个人写这种字。
他害怕了。
张古的下场告诉了他,他编造的这封信,一经寄出,就具有了某种魔力,具有了咒语一样的可怕力量。
现在,他是这封信的接收者,他如果不服从信上的指令,那么他肯定也会倒霉。
他不敢违抗,铺上纸,开始抄写。他成了自己的受害者。
他刚刚写了个开头,忽然想上厕所,就放下笔去了。
几分钟之后,他从厕所出来,回到写字台前,瞪大了眼睛,那封信不见了。
“妈!”他喊道。
老太太走进来:“怎么了?”
“我的那封信呢?”
“是那封‘金锁链’吧?让我烧了。这种信最讨厌了,留它干啥!”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
孟常一下就坐在了床上。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封信有这样一个内容:差一个字也不行。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字不差地把那封信回忆出来。
完了,信已经变成了灰,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第二天,孟常没有吃早饭就去上班了。
他的眼睛红红的,几乎一夜没有睡。
太阳很好,可是,他的心却一片灰暗——这个太阳只剩下三颗了。
他又遇见了新梅。
新梅骑车走过来,朝他笑了一下。他也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
到了单位,其他人还都没有来。他呆呆地坐着,什么都懒得干。
十几分钟之后,那个胖同事到了,他见孟常来得这么早,就笑着说:“大劳模,你太积极了吧?”
孟常猛地转过头,恼怒地说:“今后你少跟我开这种玩笑。”
胖同事的笑僵在了脸上:“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孟常显得很暴躁。
那个胖同事不再说什么了。
这一天,孟常很少说话,发完信,就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几个同事都感到有点不对头。
这一天过得很慢很慢,又好像太快太快。
晚上,孟常把门关得死死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
远处的路上,有一辆很重的卡车经过,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刹车声惊心动魄。他的心蓦地缩紧了。
过了好半天,那辆卡车才渐渐远去。他的心像蜷缩的虫子一样慢慢伸展开来,突然电话又响了,他的心立即又缩成了一团。
现在,所有的声音都让他害怕。而且,在这特殊的时候,不管是谁来找他,他都感到恐惧。
电话在寂静的夜晚孤独地响着。
是大军?是景山?是成子?……
突然,他仿佛看到了电话那一端的人,他在黑暗中听着电话,纹丝不动,他的脸黑糊糊的,好像有些熟悉,却看不太清楚。
想着想着,他的头皮猛地一炸:是张古。
那个被车撞死的疯子,他来找孟常了!
门外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常子,你怎么不接电话?吵死了。”
孟常爬起来,把手伸过去,刚刚摸到话筒,它却停了,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
又是一天。
清早的太阳依然很好。孟常出了家门,慢腾腾朝单位走。
他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是小区大门口修车的老头。此时,他感到十分孤独。
背后响起一阵自行车铃声。他回头看了看,是新梅。
她笑了笑,从自行车上下来了:“常子,你怎么无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