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晨,原本安静的小区突然热闹起来,十多辆车组成的迎亲车队鱼贯行进在小区狭窄的道路上,最后在一栋老旧的灰砖居民楼前停下。头车是辆镶着镀铬条的豪华加长林肯,车身上用透明胶带粘着红玫瑰和红色丝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头车下来,他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洗剪吹又喷了发胶的大背头油光发亮,上衣口袋插着只红艳艳的玫瑰。后面清一色的红色小轿车上也陆陆续续下来十来个男人。
早有几张抹得红红白白的女人脸,从五楼窗户往下张望,见男人们聚在一起仰脸看楼上,笑嘻嘻地迅速缩了回去。男人们在楼底听见女人们兴奋地尖叫:“来了!来了!!”
满脸青春痘的小个子男人,递给头车下来的男人一支烟,坏笑着说:“闻大哥,这楼好像没电梯啊。嫂子身材这么丰满,您扛得住吗?”他帮着点上烟,“要是扛不住,您言语声,我们兄弟可以搭把手。”
被称作闻大哥的闻天鸣正是今天的新郎,听到这话,敲了小个子后脑勺一下,笑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红包拿好没?”
“我办事,您放心!”小个子掏出一叠红包,道,“按您的要求,五张十块一包,摸着够厚够气派!不过,我说大哥,才五十一包,是不是少点?”
闻天鸣喷口烟,说:“红包,红包是什么?你知道吗?!那不是钱,那是心意,是祝福,代表的是美好的愿望,代表的是好运气,纠结钱多钱少,就俗气了不是?”
没放五张两块的就不错了!租车、酒店、宴席、婚纱,哪样不花钱!你当我财主啊?!闻天鸣想。
小个子脑袋上挨了一下,缩缩脖子讪笑说:“您说得是,您结婚,您是老大,今天您说了算!”
闻天鸣在男人们簇拥下上了五楼。经历了敲门、被盘问,并从防盗门的小窗户塞进去十几个红包后,防盗门“哐啷”一声打开了,迎亲的众男人终于得以蜂拥而入。
一屋子的精装版女人,个个画着明媚的妆,娉娉婷婷,衣香鬓影,就连新娘她娘脸上的褶子也被神奇地填平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伴娘们水绿色的紧身裙下,洁白的大腿几乎直冲眼而来。面对满屋的女人大腿,男人们不由地都兴奋起来。
在燕瘦环肥、叽叽喳喳的女人堆里,闻天鸣一眼就看见了新娘林丽。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头上顶块蚊帐一样的白纱,侧着头,朝自己微笑,丰腴的身体在雪白的婚纱下凹凸有致,胸口露出来的深沟,让他有些想入非非。她涂得乌黑的眼皮上,粘着一排长得戳人的假睫毛,越发映衬得双眼清澈明亮。
这一刻的美丽形象深深刻进了闻天鸣的脑海,以至于在很多年以后,面对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林丽,他拒绝承认那是她的真身。
在林丽之前,他也交往过几个女朋友,有比她漂亮的,也有比她年轻的。比她漂亮的,没她贤惠温柔;比她年轻的,没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除了年纪稍微大点外,她几乎是个完美的女人。她之前的那个女友,刚过二十岁,漂亮是很漂亮,只是还没玩够呢,哪里体会得到他急着想当爹的心情,两个人除了生理上的吸引,别的都说不到一起,只能天天吃喝玩乐。碰上林丽,两个人年纪都老大不小了,一拍即合,趁着你侬我侬、干柴烈火的当儿,就把婚给结了。
吸肚子,微笑,挺胸!
林丽微微扭动腰肢,以六十度角斜对闻天鸣,同时想象自己横咬一只不存在的铅笔,以保持下巴内收、嘴角上扬、不露齿的微笑表情。这个姿势,她在镜子前演练了不下二十次。身体六十度,脸三十度的视角,再加上挺胸收腹,勉勉强强能藏住肚子上的赘肉。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每个细节都得完美无缺。
看着闻天鸣高大的身躯穿过喧闹的房间,看见他对花花绿绿的伴娘熟视无睹,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林丽极力压抑放声狂笑的冲动:多年恨嫁的剩女,短短三个月,成功嫁给有车有房、长得还不赖的男人,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至于房子需要一起还贷款,车子就是个小排量的两厢车,这些都没关系。女人到了三十岁,真想赶紧结婚生孩子的话,就不得不放宽选择男人的标准:经济上过得去,人不讨厌就行。就这么简单的条件都不容易找得到,如果那个男人还能点燃女人心里和身体的烈火,那简直就是老天的恩赐了。
闻天鸣走到林丽跟前,握住她的手,双眼睛发直,盯着她丰腴的肩膀和胸前雪白细腻、形状标准的半球。半晌,他才说:“手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林丽垂下眼睛,又黑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