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是每天都有人受伤，每天都有人死去的。

云恒来了凌烟阁有几日了，却迟迟没有给我回复。大抵这孩子还是心里如他那些族人一样，良善而仁慈。可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想要毁灭掉，毁灭掉他心底那丝良善。

这个江湖，本就该是冷血之人的天下。

我这样想着。还是日日在高台上饮酒，看着君怀靳曾经看着的天下。这一次，眼眸担忧的望着我的——是云恒。

“经常饮酒的人，最是短寿。更何况夜间风大你又穿的轻薄。”云恒走上来，拿起长衫披在我身上。

我解下那长衫，看着他。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却在短短的数月内竟然成熟的如同成人。我放下了就被，沉吟片刻问他。

“云恒，你可曾有倾慕之人？”我大概时醉了，竟然问一个孩子这样的问题。

儿女情长，我愿你这辈子都不知道其中苦楚。

云恒神情复杂，紧紧抿着嘴唇。

“你醉了，醉的很厉害。我去给你熬些醒酒汤吧。”

我勾唇一笑，抬眼迷离:“是啊，我醉了，我是醉了。”可是，倘若我真的醉了那就好了，那就不会这么冷了。

深秋了，白练高垂，敛尽世间情长。

我就那样躺在榻上沉沉睡去了，梦里似乎有淡淡的草药香气。这一夜，我没有梦到君怀靳，却梦到我很小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站在池子边数鱼。烈日酷暑，却执着倔强的想要搞清楚池子里究竟养了多少鱼。

我觉得我此生怕是活不长。死在我手中的那些人，诅咒我下地狱的人。若是真的有地狱，可能也比现在要好吧。

第二日的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的那件袍子似乎是云恒的。我好像有些明白他究竟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只是，想及此我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云恒可否知道他喜欢的这个人，是杀了他至亲的人？

又何况，我这种人有什么值得

喜欢的呢？

就连我......

“你也是人，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视姓名如草芥。”

远处，深秋的景象荒凉惆怅，天地的界限似乎都模糊在朦胧之中。我的耳边，响起了云恒的声音。

我回身，看着他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盛在白瓷碗中冒着热气

“这是什么?”我看着他，少年的脸有些红，他低下头去“这是......你昨晚喝醉了，我给你熬些醒酒汤又加了些预防风寒的。现在天气渐渐转凉，高台风急你还是晚上少来这高台之上吧”

我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君怀靳，就好像看到了清和。他们也曾如云恒这般，陪在我身边，他们也曾这样关心我。

可是。终究是变了。

我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你拿走吧。。。。我不需要。”我已经，不想再接收你们的好意了。不管，这好意究竟是好，还是坏。

窗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落了连连不断的雨，雨丝微凉，打在高台上。

我嗤笑一声，看着云恒那拿起碗的手慢慢的慢慢的倾斜，药洒了一地。苦涩的滋味在空气里蔓延开来，伴着雨丝，多像我这一生，又冷有苦涩。

我的眼睛里泛起了微微讽刺的笑意，摇了摇头，留下云恒一人待在雨中的高台。

这个地方，从来留不得性情软弱的人，弱者，只有死去，唯有强者，才能存活下来。

但是，云恒，还有君怀靳，都是因为自己的善良而沦落潦倒。倘若当年百草谷没有那么多多维的正义感，若是云恒不会同情或者爱慕我这样一个人，若是他不靠近我，或许，我们也就没有接下来那么多的爱恨纠葛，也许......也许这样，我，君怀靳，清和，云恒，我们就可以逃脱命运的捉弄，或许......

我心里的那点真和善一定是早就全都泯灭了……

我看着云恒刻站在雨中，沉默了许久，许久。

“云恒，我喊住他。”“不管怎么样”我听到，自己这样说道“如若你大仇得报，那我们便一直待在一起作伴吧。”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明明你还有人生要继续，可是，我还是要将你拉入这场死局之中了。“或许不久，君怀靳他二人就回来救你了吧......”

然后......

雨忽然下的打了起来，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花瓣，被雨水打落，掉了下来，零落成泥。

云恒，对不起，就让我再利用一次你吧。利用你的善良，利用你的爱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