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不是梦。

按照盗梦师的说法，强烈的坠落感与巨大的冲击会唤醒任何身陷梦境之人。

这两样体验他都已经亲身体会过了，理论上来说意识应该是清醒的。

不过考虑到这里是超脱于常识的界外之地，纠结于这个问题似乎也没什么用。

顺便吐槽一句，天野四月一直对小李子的老婆为何选择跳楼而不是蹦极或者跳伞这个问题抱有疑问。

总之，继续向下。

顺着长有苔藓的青石阶梯逐级而下，周遭景色的主调也在逐渐变成陈旧的中古色。

等到跨过一条独木制成的小桥，植被的遮蔽终于散去，几座一眼望不见头的青山将这里合抱成一片深谷。

尽管如此，天野四月已然看见了幽谷中星星点点的烛火与连绵不绝的木制与纸制的建筑群。

从山上眺望虽然看的不太清楚，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一股比京都还要古老而美丽的气质。

“该不会比平安时代还要早吧？”天野四月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再早就要到没有裤子穿的时代了啊喂。”

老家那边最早穿上裤子的历史，应该要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始，据说是为了保护住男人的两颗珍宝。

算算时间，刚好是平安时代之前的样子。

天野四月一边吐槽，一边走下最后的青石台阶。

如果要形容眼前的景色的话，“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一句应该非常适合。

他甚至还看到了相当古早的建筑风格：这里的房屋会建在半米高的青石垒成的地基之上。

这种设计结构往往只为了一种便利，即灶台都未出现的时代，人们会在房屋正中掏空下面，然后围出一片小小的火塘，上面用铁钩挂上一口锅。

除了虫师以外，天野四月还从没有在哪个动漫或者电视剧中见到这样的设计。

古老得甚至到了散发着点点荒蛮的气质，以至于让人生出一种是不是有点过分的感觉。

“你好，外乡人，能否请你停下脚步。”

说话的人从阶梯旁最近的房屋中走了出来，天野四月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应该是一位男性，留着及肩的黑发，用黑色的布条蒙住了双眼，手中提着一盏白色的竹灯笼，身旁有点点萤火虫也似的青色光芒在闪烁。

黑白的对比如此分明，即使是斑驳的群山与石墙也难以遮掩他的存在感。

“神仙？妖怪？”

天野四月如此问道。

那位男性黑布下的白皙脸庞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只是一介失忆之人罢了。”

天野四月走到了他的身前，又仔细端详了一阵才道：

“谢谢。”

好吧，他就是闲到想玩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梗。

不知道对方是否是失明，至少他察觉到了天野四月的走近，微微侧身让开可供人通过的空间，平淡的道：

“请里面坐吧，寒舍简陋，希望您不要介意。”

明明是人居住的房间，却没有什么光亮，天野四月只能凭感觉找了个地方坐下。

现代城市里很难体验到这样深邃而纯净的黑暗，天野四月的记忆中只有因为参加葬礼而回到老家的深山中，在灵前守夜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样的记忆中，山风带着草木的味道吹拂而过，明知道身前是什么却只能看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可别想着做什么奇怪的事哦，我这只右手可是拥有着抹杀事物的能力。就在刚才，一个倒霉的水桶已经不幸殒命了。”

天野四月故作严肃的道。

在这位男性看不见的地方，天野四月已经舒服的躺着在说话了。

身下铺着的席子传来竹制品的清香，虽然稍微也有点硬，跋涉了这么久的天野四月也不是那么在乎。

“您不必担心，我和村里的其他人不同，对于您这样的外乡人并不反感，毕竟我连自己的名字都遗忘了。”

那位男性放下了手中没有光的灯笼，擦亮了一点烛火。

即使点亮蜡烛，他手中的光团也就只有一握大小，仿佛其他的光都被周围的黑暗吸走了一样。

“那么你请我来，有什么事情吗？”天野四月稍微扭动了一下身子，以使自己躺的更舒服一点。

“一千三百年来，您是第□□□位到达这里的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