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外的雨还在下，而且还是下的很大。

原本看着没有什么，只是觉得真的有些太大的雨的，除了可能会感叹一下自然界的神奇便没有什么了。

但是，在这一刻，无论是君天问还是君天漠隔着水榭的琉璃水晶，看着外面有些模糊的世界，感觉着外面落下来的滂沱的大雨，心底都止不住的生出了一股寒意……

一股不是对于自然的崇敬和畏惧之情，而是对于一个超出了一般认知范围之外的存在的恐惧和寒意。

君天问的心神已经被严重的打击着，所以此刻他已然有些颓废和无神的向后坐在了地上，有些挣扎的望着前方，焦距在君天漠的脸上，他有些艰难的开口，唇齿的每一下触碰都是那样的干燥苦涩。

“你……一开……始就知……道？”君天问的嘴实在是太过于发苦了，所以不过几个字却停顿了好几回。

君天漠也是苦笑了一下，他看着他瞬间精神受了严重打击的三哥，脸上的淡漠也没有保持着，残留的唯有不确定的苦笑之意：“我现在应该知道了……”为了那样一个答案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而他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些？

君天漠不得不承认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那样的选择，那样冲动的用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去重创西夏的经济，西夏帝国的根基，是故意的。那一刻他的世界是处于毁灭的状态的，所以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让整个世间来陪他一起毁灭，至少要坠入毁灭的深渊……

所以，他一开始时是故意的而且冲动的，因为他也想通过这件事了解一份心意——云叔对于他的态度。

因为，在那之前三哥的言语，他所见的云叔三哥在一起的画面，让他真的动摇了，怀疑了，甚至是崩溃着……

所以，他那样绝决的把自己打入绝境，他要看看云叔会怎么做。

真的很冲动，但也真的很狠，对自己很狠，对于世人也很狠……

因为即使云轻诺选择的是冷眼旁观，那么也会有很大一部分的西夏百姓为他陪葬。

然而，他赌赢了，但是代价却更大。

因为，如果云叔一直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么他之前的作为就太过于违背自己的初衷了，因为他知道母后那样善良的人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那样的残忍和极端；因为如果云叔一直都在，那么他的世界就不是崩塌的，那么他虽然仍处于黑暗，但是却一样拥有光明的，所以他的理智还在，良知还在，所以他会因为自己之前的行为痛苦而悔恨……

而他也会更懂得珍惜生命，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对于云叔也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因为这样怀疑而去确认的代价一次就够了，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庞大的让人难以支付。

因为，那些都是生命……

不是个一条两条的人命，而是以帝国为单位的，连郡县都没有资格，可是天涯大陆才几个帝国？

不过五个而已……

这样的代价谁支付得起？

仅仅一次，君天漠就已然快要崩溃了，愧疚自责的快要崩溃。

无论是对于已然死去的还是必然即将死去的，还是他的云叔，强大无比却又是那样让人心疼的云叔。

已然是近半个帝国的生命为代价所确定下来的信任，便是什么也无法动摇的了，因为此次的事件里，君天漠捕捉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承认，云叔对于他的承认，不是因为母后，而是对于他本人这个被称之为君天漠的个体本身的承认，不然他不会为了他做这样的事情……

修真之人干涉世俗。

如果不是被认可的话，以云叔那样薄凉淡漠的性子，大概只会在他要死的时候现现身，留他一命，然后继续冷眼旁观，救他是因为他是母后生命的延续，仅此而已，而不会是如今的因他而大动干戈。

也许，这对于云叔不过是挥手之间的事，对于他来说却是那样的重大的事情。

他，君天漠，受到了云叔的认可。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兴奋的了，这件事情的喜悦和兴奋足以大大的冲淡对于已做行为的懊恼和悔恨，但是他会更珍惜这一切，会更懂得去感受别人的善意，去更好的补偿还活着的人们……

他会去学着，逝者已矣，而优厚于生者。

在痛苦与喜悦的交重之中，是灵魂的蜕变，磐涅而生的将会是一个宽厚而仁善，懂得感恩，不是一味索取的灵魂，一个崭新的君天漠。

当然，真正成为那样的人还是又很远的一段距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