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旺元一倒下睡得像死人一样,胡大夫喊他准备出发,他使了好大劲才坐起身来,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没一处不痛。他站起来先活动活动腰腿,又用冷水洗过脸,这才完全清醒。同伴们早替他把行李搬出去驮上驮子,他随大家到王庭芳住的那家小店门前集合。
这是个以干部、专家等知识分子组成的团体,虽然集体行动,但谈不上军事化。说是集合,但不排队,只是围在小店门口听队长讲话。
王庭芳陪着那个军人走上台阶,向大家介绍说:“这是解放军前进兵团的朱科长,他代表部队领导来迎接我们过河。我们表示感谢。”
虽然仅仅独立行动三天多,大家像是孤军奋战了好久,一见到关心和支援他们的人,都拼命用鼓掌来表达心头的喜悦。
古旺元看到这个军人出来时,并没在意,王庭芳在介绍他姓名时他也没听清。王庭芳请朱铁铮讲话,朱铁铮敬礼后一开口,他觉得这声音挺熟。注目一看,才认出是朱铁铮。本觉得在重庆给他打电话不过是几天前的事,计算一下才明白从重庆而成都,从成都而雅安,已经过了半个月有余。
朱铁铮说了代表首长来迎接大家的客气话,交代一下从这里出发过河的具体安排,王庭芳就宣布出发。人们散开,古旺元才跑上前去叫了声:“老朱!”朱铁铮也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他,狠狠揍了他一拳头说:“嗨!怎么你也来了?你那天问我的地址时,就知道要来这里,可你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我,是吗?”古旺元摇摇头说:“说来话长。你怎么样,已经当上宣传科长了?”朱铁铮说:“我到雅安时宣传队已随先头部队过了二郎山了。这边部队急需个宣传科长,便派我来了这里,刚接手工作。”王庭芳见他们谈得挺热闹,便问:“你们认识?”朱铁铮说:“我们是老战友了,刚在重庆还见过面。”王庭芳说:“既这样,小古你叫马夫把马拉过来,咱们一块走,你们好谈谈。”
古旺元说:“你们要谈公事,我不打扰,到了大树堡如果有时间,队长给我半天假让我们俩谈个痛快好了。”王庭芳说:“好,只要时间允许,这个假一定准。”
这富林镇是四面靠山三面依水的一个所在。东北面是流沙河,南边靠大渡河。一条窄窄的石板小道两头高中间低。从东边爬上高坡,左侧有座斧头形的高山,南坡直上直下像个斧背,从山顶向北在天空中划了个整齐的弧形线像是斧刃。山下就是昨天古旺元和曲木落水的流沙河,沿河岸往南走不到几里地就是大渡河。大渡河从巴颜喀拉山奔腾而下一路往北,到得大树堡西边石达开全军覆没的安顺场前突然拐了个四十五度硬弯,改向东行。到大树堡前已扩展成数百米宽的河面。枯水季节可以看到河中心有狭长的沙洲,现在连日大雨和泄下的山洪使它成了一片浩浩荡荡的**。浊流夹杂着冲倒的树木、淹死的牲畜,倒塌的房架、呼啸着吼叫着,以雷霆万钧之势旋转奔腾而下。
路是沿着流沙河边的山麓开出的,很平坦。朱铁铮不便在路上人群中谈更重要的话题,便指点周围地形介绍这一带的山川形势。朱铁铮虽然也只早来了十几天,但这十几天全在学习、了解当地的情况,虽是填鸭式的学习,现趸现卖,在王庭芳听来也很有点专家味道了。
朱铁铮指指东边说:“大渡河由北往南在安顺场拐了个直弯向东奔来,到沙湾再向北一甩,恰好像一只钓鱼钩,拐到乐山汇入岷江。那南北向的一段,河西全是**地区,这东西向的一段,南部是彝族聚居的大小凉山。这条河从青海的巴颜喀拉山流出,上游叫金川,过了丹巴后才叫大渡河,一路山高谷窄,流急水深。对兵家来说是少有的天堑险地。只近代史上就有两个著名的战役发生在这里。一是天国的石达开全军覆没;一是红军强渡大渡河。”
在这第二次著名的战役中,红军不仅创下了飞越天险的奇迹,而且给彝人带来了希望,在彝区撒下革命种子,为在中国大陆取得最后一次决战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红军是1936年5月到达此地的。
***政府对彝民实行压迫政策,每家彝人支头都必须送一个亲属来县城作人质。红军到大渡河之前,冕宁县驻军和政府不战而逃,红军进城后先把监狱中关押的彝族人质全部释放,杀猪摆酒为他们送行。人质回去后就为红军广作宣传。红军进入彝区山地后,部队领导下令不要夫,不要粮,不住民宅,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许对彝人开枪。工兵连在开路时,被彝民包围,彝人打抢他们不还手,只喊话宣传政策。彝人听不懂汉话,冲上来不仅缴了他们的枪,而且把全体官兵的衣服全剥了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