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候阿芳认出了那阻挡进攻的人是罗赤中。

罗赤中发现黑夫人把工作组的人摆上山头为她当招牌，连忙把工作组的人叫回山后，黑夫人发火说：“既然你们不赏脸，那就蹲在这里不许乱动。不然有流弹伤着大家我负不了责任。”并命令娃子看住他们，要有一个人走出来，就把看守娃子的眼睛挖掉。

罗赤中摇头说：“枪声一响，我就完了，我怎么见政府领导？我算什么革命干部？眼看着本家人挑起战火！”

曲木红着脸问：“你跟那个阿芳，也就再没有亲近的希望了吧？”

罗赤中说：“哎呀，你们女娃家真是的！到了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

曲木涨红着脸说：“可是我就在想！”

罗赤中说：“破坏政府法令打冤家是大事，那是个人小事！”

曲木双手抱膝，把脸埋在臂弯里，好久没抬起头来。过了会儿她扔下了擦尔瓦，人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脱下干部服，换上了彝装。

罗赤中轻声说：“这是什么时候，你还不忘打扮！”

曲木斜了他一眼，没有理采。

当他俩在悄悄谈话的时候，山前已听完送战表的人回话。阿候家表示绝不后退，想要山头就拿命来换。黑夫人听完，娥眉倒竖，把手一扬，就传令进攻。所有罗洪家的人齐声发出“敖敖……”的叫喊，从隐蔽处跳了出来。

罗赤中知道这是战斗信号，对穆、杨两个说：“你们不要动，我去看看！”他对娃子们发了声吼，娃子给他让出一条路。他冲了出去，曲木也尾追着他上了山。

罗赤中赶到山前，黑夫人正带人往山下出击，他喊叫着冲到她面前，拦阻路说：“停住，停住！不能打，罗洪家的事我还能作一半主，你要打我们就彻底决裂，你们要打阿候家就先打死我，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黑夫人正处在极度兴奋状态，再也不讲情面、礼仪。指着罗赤中喊道：“快躲开，你这个罗洪家的叛徒。就为了爱那个女人，连家族的荣誉都不顾，我罗洪家从没有叫人家占了便宜不报复的。天下女人有的是，你身边不还有一个阿芳吗！快离开我，找你那个白彝表妹耍去吧！”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都把目光移向了跟随罗赤中前来的曲木阿芳身上。罗赤中见这女人蛮不讲理，动手就去抓她。那女人举起卡宾枪用枪托与他对打。彝人怕两个支头兄嫂真拼出

人命，造成家族悲剧，这场仗不打先就败了。有人叫喊一声，冲上去把罗赤中从后面抱住，拖到山后去了。忙乱中谁也没注意曲木阿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候兄妹虽听不明白，但看得清楚。阿芳先是和他哥哥小声说什么，突然阿候拉什大声斥责她一句，她也放大声音争辩，在一串彝语中古旺元听出三个字来“罗赤中！”

对面山上响起枪了，一连三响，队伍便向山下冲来，阿候拉什喊了一声，这边的人都伏在地上，拉栓上弹，即将回击。古旺元冲上前两步，拉住阿候拉什的袖子说：“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我求你一件事。你放我下去。我要以政府身份拦住他们进攻。”阿候拉什说：“你拦不住的，在彝人的战争中只有女人才有阻止射击的特权。”古旺元说：“我知道拦不住。可是我要叫人看到，公家人是反对罗洪家打你的。你救活的这个人不是敌人，是朋友！”

阿候拉什不语。

古旺元说：“你可以叫人监视着我，要是我想逃跑，随时朝我开枪！”

阿候拉什无可奈何地抓住他的手握了一下说：“那你要听我的劝告。如果对方不听你的话，坚持开火，你不要逞英雄，赶紧退回来！”

古旺元满口答应。阿候拉什把手一摆，放古旺元下山。古旺元走出不远，他又吩咐妹妹偷偷地尾随他前进，发现他是借机逃走，就开枪杀他，如果他真的是拦阻对方，就保护他的安全，帮助他撤回来。

古旺元走到山坡的下半部，对面开枪了。他找到一块大石，冒着弹雨站了上去，张开两手摇着，大声喊：“停止射击！我是公家人，把你们那里的公家人也叫来……”

射击停顿了片刻，古旺元以为忠告生效，忙跳下石头，走向对方。刚走出两步，从侧面射来一记冷枪，古旺元应声坐在了地上。

他一手捂住流血的胳膊，仍要站起来呼喊。阿候阿芳从后边追上来，把他拉倒说：“不要白送命，他们不会听你的。彝人打冤家，只有女人才能制止！从没有男人干这样的事。”古旺元说：“刚才已经停止射击了，这是一发冷枪。只要我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