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拿一票给你,试试是不是做生意的料。”
“只够半车呀!”
“你不是说在这镇子上两年,什么门道都看清楚了吗?真想发财,你就弄一车木材,拉出山卖掉。要是不行,光指
标,每个立方可以卖几百块钱,就这镇子上就可以卖掉。要是找不到买主,我按市场价买回来!”说完,李老板就扬长而去了。
拉加泽里在背后着急得大喊一声:“钱,我哪来那么多钱!”
李老板都走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去了,又走回到灯光下面:“我不要你的钱,这批件白送给你。”
“天下哪有白送人的东西?!”
“那就看是一次还是很多次了。如果是一次,天下就真有这样的事情,你在镇子上这么久,我让你尝尝木头生意的甜头,小小的甜头。如果你想长久做下去,那就肯定要感谢我是不是?”
“那你要什么?”
李老板在椅子上坐下来:“孩子,听我一句劝,尝尝木材生意的味道,就回学校念书去吧。”
拉加泽里缓缓摇头:“我的心野了,回不去了。”
“真的铁了心?”
“不铁心能在这镇上补两年轮胎?”
“一下水就什么都要干了。”
“干!”
“落叶松,你敢弄吗?”
“落叶松?”
“对,就这东西!”
落叶松是珍稀树种,砍这个树,可不是一般的盗伐林木。拉加泽里知道这个,李老板何尝又不知道。他问:“你叫我弄这个来卖?”
李老板缓缓摇头。
“你说嘛!”
“小子,你是个嘴严的人,但我也不方便告诉你。”
“做什么用?”
“棺材。”说出这个字眼时,李老板嗓音喑哑,脸上出现了忧戚的神情,他叹口气说,“算了,就算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机村人死了是不睡棺材的。但拉加泽里知道棺材的样子。前些年,国营伐木场还在的时候,每年都有因公死亡的指标,每年都要预先做些棺材。做棺材都用口径最大的木材。木材口径大,做出来的棺材就宽敞气派。木材口径大,说明这树已经生长了好几百年。好多树长到这个份儿上,内部大多都开始朽腐了。森林虽大,找到上好的棺木并不十分容易。他们把那些最好的树伐下来,锯开晾干,再请来木匠,做成一副副棺材,整齐地摆放在一间僻静的房子里。拉加泽里记得,村里曾经有个胆大的孩子,偷偷钻进那个房子,睡到棺材里去。房子建在山坡边,那墙里边高外边低,进去容易,出来却很困难了。这孩子在棺材里睡了一会,就有些害怕了。等到发现不能出去,而大声喊叫却没人来开门时,就更加害怕了。从此,这个人就有些神经了。
拉加泽里对李老板说,他知道棺材是什么东西,知道棺材要用上等的木头。他还给李老板讲了那个小孩让棺材屋吓傻的故事。告诉他看见过伐木场的老师傅一遍遍给棺材刷上漆,使之发出一种闪烁不定的幽暗光亮。
李老板还是哑着嗓子:“是啊,人只死一次,死了,什么都带不走,只好带一副好棺材了。”
“要死的是你的好朋友?”
李老板并不答话,自顾着叹息一声:“可是躺不躺好棺材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拉加泽里知道。***关心死后灵魂的去处,对肉身的安置并不特别上心。
“嗨!我对一个年轻人说这个干什么!”
一阵微风吹起,又是一股一股的杜鹃花香送到鼻腔里来,但拉加泽里已经没有感觉了。房子背后,河岸下面,轰轰奔流的河水他也没有听见。星空灿烂,河水轰鸣着在星光下奔向东南。而芬芳温暖的春风之中,这片群山里,一片片的杜鹃花正从山脚的河岸,由低到高,开向山冈。再有一个多月,现在山顶积雪的那些山梁,将变成杜鹃花的海洋。
从三十年前开始,采伐的利斧挥向成材的高大树木:杉树、桦树和柏树。到如今,伤痕累累的群山上那些成材的树再也不能连缀成片,倒是这些枝干虬曲,木质疏松的杜鹃生机勃发,使沟壑**一片绚烂。在学校作文课上,拉加泽里曾经用很漂亮的文字写过杜鹃花。
他写杜鹃花的文字,最让老师赞扬的是说,这些杜鹃花初放之时,他不是看见,而是听见。现在他却对扑鼻而来的浓重香气都没有了一点感觉。他的心思已经全部沉浸在李老板刚刚给他的那张纸头上去了。他出了店门,看见检查站的关口上还亮着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