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广陌眉头皱了皱,不太理解为何楚千寻瞬间苍白的脸色,以为只是担心他未能取得头筹,思虑片刻,主动安慰。
“无须担忧,即便未能的中三甲,想来殿试也有我的一席之地。”
殿试只取头三十名士子,夏广陌这是很自信了。
楚千寻苦笑着摇头,当年他就是在殿试中,被考官项梁怒斥为大胆犯上之人,又被翻出之前试卷,认定他讥讽朝政。
等等……
有点不太对。
楚千寻皱着眉头细细思考。
项梁当年在殿试上没抓到夏广陌一点错,却又不得不让夏广陌下狱,苦寻不到证据,才在春闱试卷上借题发挥。
那么……是什么让项梁必须这么做呢?
想到那届春闱发展的最好的官员,楚千寻的眼睛眯了起来,望着夏广陌,倏的笑了。
——
其实批改考卷是个苦差事。
没办法,大臣们每天都有一堆朝廷中的事情忙来忙去,改考卷这个事情,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能算在正常的工作时间内。
一般都是加班加点,不过好在需要大臣批改的试卷,也就几百来份,几位大臣分工合作,七七八八忙上两三个晚上,也差不离了。
万幸这份工作性质特殊,皇上也都惦记着,官家管餐不说,还包住——这是为了以防舞弊,总之除了费点神,大体还是划得来的。
尤其是本次的主考官,但凡是录用的学子都算是他的学生,各部有看好的苗子,还得提前跟主考官打招呼,学生想拜座师,也必须要拜一拜他。
而且他还不用亲自下场批试卷——主考官的作用是排名,阅卷大臣把认为好的试卷给他,他来决定排名。
于是,这一晚,项梁项学士束紧了自己的腰带,正一篇篇的翻阅本次选出来的优秀文章。
往日里,能看到这些文采飞扬的新秀后辈,作为前辈理应越来越欣慰,可项学士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他翻完最后一篇卷子,冷冷的抬头,“这是此次你们所认为的优秀试卷?”
“……是的。”
“呵!本届士子学识如此之低,叫我如何跟皇上交代!”
几位大臣面面相视,完全不懂项梁这波质问从何而来。
他们批的试卷他们很清楚,这届士子的学识非但不低,反而颇有几份出类拔萃的文章,不过身在官场久了,都懂得不多言语的道理。
“把这次的试卷拿过来,我看看!”
项梁一声令下,大臣们无奈又将分类好的试卷递了过去。
项梁飞速的翻阅着,时不时的拣选出几篇文章。
眼睛快速的划过,终于在某一篇文章中,看到了熟悉的字符,项梁阅览片刻,脑门青筋直蹦!
这样的文章,还敢求到他这来?!
项梁闭了闭眼,将此文也拣了出来,跟前几卷堆作一起。
“这几篇,观其字老成练达,观其文言之有物,堪为前列。”他一边说,一边将几卷卷子分与周围大臣看。
几个阅卷大臣想到了项梁一贯的作风,又看到这毫无锐意暮气沉沉的试卷,顿时明白了。
好吧,文无第一,主考官喜欢稳重的,那就这么办吧。
“我等不力,劳大人排名。”
“嗯。”
项梁迅速的挑了几篇文章列入三甲备选,同时将那篇让他青筋直蹦的文章列到了二甲前列,随手把原本几篇锐意进取的文章,顺手就扔在后面去了。
二甲文章,皇上不会查看,文章不会贴榜,二甲亦可入翰林,是极为清贵的出身。
见名次基本列好,只等皇上定夺三甲,大臣们也都放松下来,一边拿掉糊名纸,一边誊抄名字,只等明日放榜。
只是其中一个大臣瞅了瞅项梁手里拿着的那篇文章,有点纳闷。
他依稀记得他看了一个狗屁不通的文章,当时就贬为下下等,试卷墨迹尤重——瞧着有点像项大人自己誊抄的二甲榜的试卷啊。
想了想,他摇了摇头。
项梁学士的学问,全国都是知道的,那种狗屁不通的文章,定然不会被列入二甲的。
只可惜这次的锐意进取的文人啊,名次不得不排后了。
翌日,春闱放榜。
早就有无数家丁考生蹲在榜单外面,伸长了脖子等着小吏宣读名字,迟途更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打了地铺,坚决要第一时间给自家王爷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