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时景深心中也是一惊,幸而是多年练成的老狐狸,面上无甚波澜,只满脸笑容直道荣幸谢意。他如何也不会叫这两位混在宾客的席中坐,便另外在席位之前设了一道帘幕雅座,供女帝使用。
两年前,黎知鸢方登位的那段时间里时云汐还曾给祁清和传来信件关怀问候,那时的语气仍旧是一派天真牛犊不谙世事的模样。
可如今再见,这位宰相之女、苍梧有名的纨绔却已然敛起了张扬单纯的明媚光芒,眉宇间沉淀出稳重与肖似其父的不入眼底的浅笑。
时云汐变化很大。
想来应是被好生教导过了。
祁清和打量了半晌,心中忽而有些失笑,唇瓣也微不可觉地弯了弯,垂眸举起杯盏饮下茶水。
将她所有表情与动作都收入眸中的黎知鸢如何捕捉不到她那点浅淡的笑意?
不是对着她的嘲讽与冰冷,而是许久未见的真切欢喜,融了女将眉梢边的霜雪。
黎知鸢默默瞧着,心中一酸,也随之垂头抿了口茶水,掩去了唇角的苦笑。
“我并无什么好东西,这对鸳鸯玉佩送予你们,且祝你们同心和美罢。”
时云汐敬酒之后,被时景深耳语告知了帘幕后贵客的身份,不禁睁大了些眸子,下意识朝着帘幕席位走了几步。
然而这步子刚迈出,时云汐便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安静立于自己身旁的伴侣,正对上了她温柔似水般的眸子,便弯唇一笑,坦然地伸出指尖去爱怜握住女子柔嫩的指尖,在她略显不解的目光下牵着人走向了帘幕后的席位。
这对新人都身穿嫁衣,凤冠霞帔,珠宝琳琅,不过才成契,彼此间便多了些缠绵情意,叫祁清和看了也为之弯唇浅笑了下,从袖中取出一对玉佩递给了时云汐。
“既成婚,便当收心、担起责任,好生待人家。”
女将冷冽的声音都稍稍缓和了下来,看着这对伴侣,慢慢嘱咐道。
时云汐垂眸瞧了瞧手中的玉佩,将半块递给了身旁的妻子,闻言后不觉展眉,认真颔首应是:“晓得了,阿汐记住姐姐的话了。”
她将秦字去掉,仅取姐姐称呼,不仅是在与自己的妻子介绍表态,亦是在向曾经的自己作别。
年少热忱心动已去,所牵妻子才是她未来要保护珍爱的人。
当年大街上黑甲女将的惊鸿一瞥,终究成为幻影封存放下。
“果真是长大了。”
祁清和敛眸摇了摇头,举杯倒了些酒水,一齐敬过她们二人。
这是两年来,她头一次来了兴致。
时云汐不知她的酒量,竟也拉着她喝得高兴。
黎知鸢倒是一眼便察觉出了女将脸上一杯下去后就染起的红晕,但是心中稀罕小将军难得的展颜,亦不舍得打搅她的兴致,便有些无奈地在旁边看着她们喝酒。
最后还是另一位新娘子看不下去,捂着额头拖走了满眼都是迷糊之色、站立不稳的时云汐,与黎知鸢两人告罪后带着时云汐去喝解酒的药了。
祁清和单手撑头,晕晕乎乎地趴在桌上,陡然听见身旁有人含着笑意低声问她:“南南,我们再举办场婚礼好不好?”
黎知鸢有些期盼地弯腰凑了过去。
女将垂着头,微微动了动,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她:“陛下当初那般嫌弃,这会儿又何必勉强呢?”
祁清和的声音因醉酒而覆了层薄雾,却依旧掩不去其中的平静冷淡。
长公主唇角的笑意一僵,重重抿着唇:“……我也想穿嫁衣给你看看。”
“我们就举办一次,好不好?”
女帝软声央求道。
喝醉了的人骤然嗤笑,仰头倚在了靠背上,阖眸嘲弄:“不必,我不稀罕。”
早在哪儿去了?
字字似利刃,霎时间鲜血四溅。
黎知鸢脸色逐渐黯淡下去,眸中闪过些许红,半阖了眸掩去失态水光。
不知是不是长公主这两句话的缘故,小将军后来又饮了半壶酒水,彻底通红了脸颊,神志不复清明,四肢都瘫软得走不动路。最后还是黎知鸢弯腰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带了回去,途中抬起宽袖牢牢遮掩住小将军饮酒后艳胜桃李的面容,心中的那点儿气又在女将朦胧湿漉的目光下销声匿迹,倒生了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