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仆妇每往里走,每跨一步,侵肌入骨的恐慌便是加剧一分。有那么一刹那,她还是不期然动了逃跑的念头。
但也只是那么一刹那。
势成骑虎,哪里还有退路?
她狠狠心咬紧了牙关,遂上楼去。
露台上左右数盏壁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那人一身黑色绸衣裤,依旧悠悠然凭栏而靠,一面品着杯中酒,一面漫不经心地看过来似在候一场好戏登场。
不要紧!福臻想,就当是遭一场酷刑,星移物换,明日又是一个艳阳天是不是?
一步,两步,三步……根本就是脚底踩热炭似地过去。
临到跟前,才得见对方才伸过一只手来,掌心向着她,也不说话,只管盯着她看。
传说中,姜太公立钩钓渭水之鱼。
而今她,要做的就是这条吞下钩子的鱼。
于是,她将自己的手交给了他。
“欢迎之至!”他满意地笑了一声,直起身顺势握住她的手,好似热情迎客的主人家,牵她至阳台中央摆放着的一张白漆藤椅上落座,嘴里不忘调笑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总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
福臻精神紧绷地任他安排,心口突跳得厉害。不曾想才坐定,一道黑影忽而就倾身过来,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扶手上,将她困在了其中。
这一下来得毫无征兆,福臻本能地被迫后仰,却终究有限,只得偏开脸眉眼低垂,生生被逼出了一身冷汗。
却听对方忽地“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可什么都没干呢,你干嘛见我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哎——我说小裁缝,其实呢我们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头一回是我对你动手,第二回是你对我动手,这勉强算是扯平了。不过之后我好歹也帮过你几回,做人可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啊!”似是想起什么,他忽然又啧了一声,”不对,第二回你不但对我动手动脚,还多咬了我两口。就跟小狗似的,逮着就咬,一个在我手背,一个在我手腕上,印子过了好长时间才消呢,都不知你怎么下得了口。”
他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语意像是申讨,语气却尽显暧昧。“如此看来,是不是就是你欠我了?瞧瞧,这又是一笔债,你说这要怎么算?”
福臻禁不住看了他一眼,是完完全全不知其所谓。什么一回二回,什么债……不债的……
好吧,那一次在苏宅,她也许似乎好像……是咬了他。
这不怪她。他当时那样的举动,她又敌不过他。再看眼下这情形,与那次几乎如出一辙。实在是叫人无法不胆战心惊。
只是这一回,不能躲。福臻无力地告诫自己,这回不论他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来,她都不能躲!
“上回……是我冒犯了,真是很对不住。”赶紧违心道歉,人为刀俎,做小伏低总没错。
“然后呢?”
又来了!他惯用这样的方式诱人入彀,福臻是见识过的。不给出实质性的答复,怕是不肯罢休。当然咬是不好让他再咬回去,于是福臻很诚恳地建议:“要不——给你打几下,消消气?”
“打你呀?”对方的目光在福臻脸上睃巡一番,稍顷摇摇头,笑得恣意,“如今可不太舍得了!”
话中意味太露骨,福臻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对方得逞似的笑了起来,总算收了手,转身走到对面的椅子处落座。
面对着面,中间隔着一张同色小圆桌,桌上有几碟子糕点与果脯,还有酒水。
一小段距离,一点点阻碍,多少令福臻松了口气。
“开个玩笑,不用这么紧张吧!”对方状若无奈地瞅了福臻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往另一个高脚杯里斟了小半杯,然后推到福臻面前。“我记得我上回说过了,我不大爱强人所难。这会儿真的只是想邀请你陪我请一顿饭而已。”
略带着些许挖苦的语气。福臻听着,不由得有种被人拆穿心事的尴尬。真是的,好话歹话这人都一并说了,倒显得是她有多居心不良多迫不及待似的!
当然,更多的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愿意出卖自己?
危机既解,旁的事情就不能再得寸进尺。更别说对方分明是一派坦坦荡荡的神气,怎好再推脱不给他面子?
于是福臻也有样学样,擎着酒杯,舍命相陪。
仆人陆陆续续把饭菜端上来。三荤两素,另有两汤,对两个人来说,可谓丰盛。
对方双目含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