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哀泣,一如凤槿夕内心之悔。
寒孤雪的那两条腿,从雪琅山到盛庆宫,每一次都因为自己而受伤,但每一次都顽强地挺了过来,但如今,碧萸已不再,而他的腿,也终还是毁在了她的手里,再无回天之力。
“父王,我没事。”
废腿之日,他都不曾如此痛苦,但看着老父声泪俱下,寒孤雪的心头百般不是滋味。
为人子女,不能在家侍奉血亲,还要让他伤心痛苦,实属不孝。
轻抚着寒孤雪那已失去行动力的双腿,靖贤王老泪重洒,抬眸望向高位之处的明玄珏,声嘶力竭。
“皇上,你已折磨我儿如此,难道还不肯放人吗?皇上,他都这样了,还不够吗?”
冷冷一笑,明玄珏眸色如冰,愤怨道:“敢动朕的女人,还想要全身而退,不可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靖贤王腾出双手,扑通一声跪在了明玄珏的面前:“皇上,老臣求您了,放过我儿,放过我儿啊!”
满意地看着寒孤雪眸间闷跳着的伤痛,明玄珏浅浅一笑,邪妄而语:“本来真是没有主意的,不过,王爷来了,朕也想通了,要放他们,也不是不行,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悠然起身,闲闲而下,明玄珏凝视着靖贤王,一半讥诮,一半邪恶道:“听说贤王妃逝世已多年,贤王爷也一直未再立妃,不如这样好了,你……娶了她,让她做靖贤王妃如何?”
闻言,寒孤雪突而狂燥不已,指着明玄珏的鼻子发狂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应允。”
“你允不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允不允?”
他静静地望着被他言语所震的凤槿夕,充满邪气的双眼,在墨一般浓黑的剑眉下炯炯发光,有如荆棘丛中的一堆火,仿佛要将一切焚烧燃尽
。
“………”
允,还是不允?
凤槿夕忽而觉得自己也已开始动摇。
曾说过,就算是死,也要和他抱在一起,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个恶魔,死,并不难,活着才难。
真的要妥协么?
真的要放弃唯一生存的机会,让他做个胜利的魔鬼么?
那寒孤雪的腿,小黑的伤,还有云珠的死,都这么无视了么?
紧咬着下唇,凤槿夕的脸,森森冰寒,那个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但她就是强忍着不说,只在心底不停地咆哮。
明玄珏,明玄珏,明玄珏………
往日的记忆,有如万马奔腾,自心底呼啸着驰骋而过,带着对幸福生活的无限缱绻,与她依依惜别。
她知道,只要自己点下这个头,便再无回头之路,而他与她的关系,也将会重新归零,变成另一种不堪回首的扭曲。
但,只要可以让他活着,她什么也愿意。
“好,本王答应你。”
抢在她之前,靖贤王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凤槿夕闻声回头,却在看清寒孤雪痛至重伤,哀至心冷的眼神时,喉头微颤。
似乎已预料到结果,寒孤雪心如死灰,声声如泣:“父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那么你呢?不要告诉我,你也想答应。”
“墨,我………”
她解释不了,也无法解释,只因,她真的决定要答应了。
寒孤雪,对不起,你可以恨我怨我,但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我们刚刚才说过的,你不会背叛我们的誓言的,是不是?”
太了解她的为人,所以才会太担心,寒孤雪从未如此脆弱过,像个失去所有的小孩,试过挽回自己最重要的一切。
喉头哽咽,她已说不出话来,比起他的痛苦,她的心,更痛
一百分。
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不愿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更不愿看他继续在明玄珏的手中惨遭蹂躏。
她不重要,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活着,才会有希望,只要活着,才会报仇血恨的那一天。
手,紧握成拳,凤槿夕翩然转身,微笑着望向寒孤雪,清丽的声线,带着几分压抑的心痛,她轻声而问:“墨,你相信我吗?”
“我信你。”
“你答应我,要一直相信我好吗。”
“我答应。”
微微启步,她轻缓而往,在靠近他的同是,反手成刀,狠狠地,狠狠地朝他的颈间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