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琰怔怔望着程鱼儿。
程鱼儿眼波流转,明明眼眸深处还带着娇娇怯怯,却又将白瓷小勺抵了抵他的唇瓣,笑盈盈软声道:
“不烫的,我刚试了温度。”
李景琰面上清清冷冷,眨了眨眼睛,眼帘低垂遮住了眼里的眸光,菱唇微启。
白瓷小勺顺势微微倾斜,小勺中的温水滑入李景琰的唇齿。
李景琰只觉像是久旱逢甘霖,这一汤匙温水下肚,他四肢百骸都觉得舒畅了些。
“你想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李景琰装作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如果不唤“娘子”的话,他也并不想唤“程氏”。
程鱼儿正一勺、一勺喂着李景琰温水,闻言顺口接道:“王爷唤我鱼儿就行。”
她习惯了长辈亲友唤她鱼儿。
“是美玉瑕不掩瑜的‘瑜’吗?”李景琰朝她确认道。
程鱼儿手顿了一下,眼帘垂下:“不。”
她眉睫又长又密,还卷翘乌黑,这样低垂眼帘,虽然李景琰与她仅一臂之隔也无法看到她的眼神,只看她汤匙在茶盏里轻轻拨划,良久,樱唇翕动,轻声道:
“是鲤鱼的鱼。”声音有些低落。
李景琰心里一揪,有些懊悔自己问错了问题,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一如以往的清清淡淡。
再饮了一小口温水后,李景琰绞尽脑汁,启唇,打破了寝殿内静悄悄的气氛:
“那一定是你父母希望你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
李景琰虽是昏睡时听到了董氏等人对程鱼儿的称呼,又有上次短暂醒来董氏的介绍,可是没人仔细提及程鱼儿的身世。
“可能吧。”程鱼儿兴致不高,她纤细的玉指捏着汤匙,细如牛rǔ的肌肤险些与白色的同色。
她有一下,没一下得划着汤匙,汤匙在天青色的茶盏拨开一层又一层涟漪。
“也可能就是多余的意思。”程鱼儿声音飘若青烟。
“鱼”音同“余”,她是广宁伯府二房的外室女,出生没了娘,爹也不疼,幼时府里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会拿她的名字嘲笑她。
李景琰看不得她这般失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闷闷得痛。
李景琰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却不知如何让眼前人开心,只暗恨自己平日里话本看得还是太少。
若是话本多看两本,没准现在就能信手拈来几句讨喜的话。
李景琰暗下决心,过两日身姿慡利些,他便差人给他寻几本时下最讨闺秀喜欢的话本。
过了良久,李景琰开口,gān巴巴道:“你喜欢吃鱼吗?”
“嗯。”程鱼儿不解其意,轻轻点头,又抬手将一汤匙温水喂进李景琰唇畔。
李景琰却记在了心里,想着今日膳食让厨房多做几种鱼膳。
*
皇宫,御书房。
御书房外跪着黑压压两排数十人,听着殿内传来的霹雳乓当的声音,都垂头埋着脑袋,瑟瑟发抖。
“进来。”
殿内遥遥传来一声吩咐,殿外跪着的领头的一个大太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双腿颤颤,咬牙朝内走去。
刚跨入殿内,血腥扑面,脚底一硌,他低首,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小太监,大太监忙不动声色收回脚,避开着地上尸体和一个七零八落散开红木锦盒。
大太监目光躲开,不敢看那红木锦盒,那是锦王府差人送来的,说是锦王李景琰苏醒,处置了大逆不道、对兄嫂不恭的庶弟李景望。
他知锦王李景琰是皇上心头之刺,今日皇上为何大怒,大太监却不敢窥探,躲着躲着,却还是瞥到了锦盒中横躺的血淋淋之物:
两个血淋淋的鸽子蛋大小的软物。
他身为太监,最是知晓那是何物,将这如此肮脏下作之物送给皇上,大太监吓得肝胆欲裂,恨不得自挖双目,他脊背冷汗乍起,本就空dàngdàng的裆部凉飕飕的,他忙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头顶传来一声寒意沁人的问话:
“你听见锦王府差人捎的话了?”
大太监心里一个咯噔,一个腿软,忙伏跪在地上咣咣磕头,声泪俱下道:“奴才没有,奴才什么都没听到。”
李铭功面颊沾染了两滴鲜血,他将信将疑打量大太监,大太监身子从上到下开始慢慢发颤,脊背整个汗湿,冷汗啪嗒啪嗒自额角落在地上。
“劳公公自朕幼时便陪着朕,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