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应该让老头高兴一下。”
渐渐合上的电梯门,一点点隐去了刘先达的面容,周立奇在心里感慨着他的世故和老到。
前些日子听说穆百济要退,有想法的刘先达就上上下下地狠折腾了一番。对刘先达的折腾,周立奇没什么意见,也很是理解。令他不能容忍的是刘先达在抬高自己的同时还捎带着打击别人。也许由于周立奇是穆百济一手带起来的,因此他就成了刘先达的主要防范对象和打击目标。刘先达表面上和他有说有笑,搞的都是些背地里的小动作,周立奇有苦难言。
那阵子周立奇很郁闷。天地良心,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当大外科主任的半点野心。可这种事又百口莫辩,越解释越是“此地无银”。
他只得暗暗隐忍,不作任何解释。正不可开交时,穆百济在汪院长的挽留下,答应续任五年接着干。
知道穆百济续任,刘先达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快得让周立奇觉得难以置信。
周立奇强迫自己也要自然起来。彼此都在大外科混着,又都是子科的主任,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况丧偶的刘先达又续娶了村钰,关系闹僵了大家都尴尬。
一出电梯,周立奇就看到了杨海平。快四十岁的杨海平由于一直在操心费力又跑腿的护士长这个位置上干,一直保持着敏捷的动作和良好的身材。
一看到周立奇,快性子的杨海平就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他和穆百济的两台肾移植都挪到下午了。
不是人为,是天灾。说是夜里下大雨,楼房最高层的九楼手术室漏雨进水,上午手术间要清理消毒。
杨海平眨巴着薄薄的很机灵的单眼皮问周立奇:“手术改了时间,下午的事来得及吗?”
“没问题。”周立奇胸有成竹。
穆百济正伏在护士站的台子上打电话。电话里,他大发雷霆。电话是打给汪院长的。汪院长八成是在电话里又给穆百济展望了新外科大楼的宏伟蓝图,只听穆百济说:“汪院长,这是两码事,新楼没盖之前,我们要维持正常的手术!”
周立奇眼前浮现出汪院长面对穆百济一贯的那副老好好神情。与其说汪院长是格外敬重穆百济,不如说他是把穆百济当成个老小孩来哄。
果然,穆百济让电话那端的汪院长给哄好了,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新外科大楼当然要抓紧审批,旧外科大楼也要及时修护,你说这种时候要是碰上急诊怎么办?”
放下电话转过身,穆百济拿下眼上的老花镜,撩起白大褂的一角擦拭着。一边擦拭,一边对周立奇说:“快告诉护士,把术前针停了。”
一边的杨海平说:“已经告诉护士停了。”
穆百济个子不高,是个圆圆乎乎的小老头,身子圆脸盘也圆,有点秃顶,面色红润。手术台站的年头长了,穆百济一条腿的半月板老是有积液,走起路来有点一颠一颠的。穆百济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这种颠,走路时就把步幅放得很慢。
看着穆百济步幅缓慢地进了办公室,周立奇就对杨海平说:“抓紧准备下午的事吧。”
杨海平用她一贯的洒脱语气说:“放心吧。”
下午的肾移植是亲属间移植,手术一点开始,摘肾、修肾、植肾都很顺溜,前后不到四小时,又创下了周立奇手术史上的一个纪录。
走过穆百济的手术室,隔着门玻璃,周立奇看见穆百济正戴着老花镜对着手术盘修肾,看来最快也要多半个小时才能关腹。
同时开始的同样的手术,自己却能比大外科主任提前多半个小时完成,这令周立奇十分兴奋。
悄悄给老头子操办一个小型生日庆典是刘先达的主意。老头子上星期刚得了省里的“医学成就荣誉”奖,周立奇和刘先达陪他去领奖回来的路上,刘先达突然就冒出了这个主意。回来给汪院长汇报之后,他也很支持。
手指上还能感觉到刚才触摸过的那颗既柔软又鲜活挺括的肾,脑子里却惦记起这些事务性的琐事,周立奇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又皱紧了。
下到三楼,周立奇从电梯间走出来。
肾外科病房的下午像一颗生了病的肾,看上去懒洋洋的。几个身穿松垮垮病号服的病人在走廊里慢悠悠地走动着,看见周立奇后纷纷驻足和他打招呼。周立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直向走廊尽头的大外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已经面目全非,与平日里完全是两个感觉。桌子上摆了鲜花、水果和茶点,中间还放了一个巨型大蛋糕。走廊里的来苏儿涌进来与鲜花水果的味道混在一起,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