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兜上的前立都被石块砸歪了。
农民们本该淳朴憨厚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可恶,这群混帐! ”位置同样趋前的桥本十藏大怒,手握打刀向农民跑去。
”竟敢用如此下作手段对待武士! ”
这一刻,他是多么渴望,用手中利刃,将眼前这群目无尊卑的贱民切成碎片。
然而,横亘在他与农民中间的,是末森城后山中天然原始的地形。
”该死! ”
脚步稍不注意给树根绊了一下,当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再抬头时,农民们已经掏出新的石块,朝着他脸上扔来。
几块石头扔在他胸、肩甲上,随即被弹开,但他的面部并未逃过一劫。
噗!
全力掷出的石块砸在桥本十藏那张狭长的脸上,鼻梁登时断裂,鲜血喷出。
脸上剧痛令他无法自抑的跪下,手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处,再顾不及那群农民。
噢噢噢!
打倒一名武士,农民发出了畅快的嚎叫声,握着武器凑了上去。
平时高高在上的武士,如今却在他们面前任人宰割,一时众农民呼吸都急促不少。
不过,真要下手时,不少人反而迟疑了。
”死吧! ”一人鼓足勇气,高举锄头,往跪地武士脑袋挥去。
碰!
后脑遭受重击的桥本十藏眼前一黑,昏迷倒地。
这人大胆之举,激起了同伴的残暴。
””喔啊啊啊啊!””
他们挥着自己平时务农的器具,一下又一下殴打在无力反抗的武士身上。
开始桥本十藏身体受到攻击时,还本能的抽搐一下。
半分钟过去后,再也毫无反应...
铠甲都被砸的变形,头盔顶端深深凹下,面朝地面的那颗头颅,也不知能否保留全貌。
眼看农民们陷入某种狂暴情绪,林秀贞拉了拉信胜手臂,低声道:
”信胜大人,我们快走! ”
”可是...桥本他...”
”他已经死了,若大人滞留于此,您也会死。 ”
过分现实的话语,令信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神情呆滞的被家臣拖走。
桥本十藏趴在地上之尸首,持续遭到农民暴虐的殴击。
即使跑出一段距离,钝器劈砸人肉骨骼引起的声响,仍然无视人意愿传入脑海...
这便是...现实的残酷吗?
过去在父亲羽翼下,织田信胜不用亲上前线,在末森城内便得以共享父亲之荣光。
后来,他瞧不起的姐姐继承家督之位,为今川氏的威胁死命抵抗、平定心有不服的豪族、最终统一尾张国,短短几年间,打了无数场仗...
织田勘十郎信胜,仍是在末森城中,从未将战场当作一回事...
所以,他一再轻率的谋反,事后得到宽恕仍不悔改。
四次不知轻重的谋反,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呢...
现在,为他过去任性而枉死的冤魂,附身在这群疯狂的农民身上,前来向他复仇了吗?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信胜如牵线人偶般随着家臣逃跑。
一行人的逃命之路极为不顺。
手持火把的落武者狩实在太多,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包围网,稍有发现,便高声呼朋引伴。
农民知道自己武艺无法匹敌练武多年的武士,纷纷准备了石头,根本不与信胜家臣们近身搏斗,远远便是乱石砸来。
继桥本十藏后,镰田助丞在逃亡过程中摔倒...
”等...等等我啊! ”
但镰田助丞的同伴全无闲暇等待或是回身拉他一把,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接着向前跑去。
”不!你们不能把我丢在...哇啊啊,别过来啊啊啊啊! ”
抛在身后的熟悉身影,很快被手持火把的人群给淹没...
凄厉的哀嚎声,回荡在后山间。
区区六人,想从数千人的封锁中生还,机会本就渺茫。
动作只要稍慢一丝,便要被暴民们追上,残忍的杀死。
信胜身边之人越来越少,身边三名家臣已无力护他周全。
袭来的飞石,部分擦过他的脸颊和额头,划破白嫩的皮肤,不过伤口都很浅。
绝大多数石块都落在其他人身上,不得不说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