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前线军情紧急,这一年的京城亦是萧索沉闷,眼见着到了年关,宫里也是一片压抑,各宫各殿都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喜庆。
姚芸儿自天冷后,便一直待在荷香殿中,极少出门,这一日,她独自一人在殿中做针线,待将一双护腰的垫子收了最后一针,又细细地在上头绣了几朵小花,方才微微一笑,捧在怀里,打算为母亲送去。
披香殿的宫人看见她,刚要行礼,不待她们跪下,姚芸儿便扶起她们的身子,微笑道:“我只是来看看母后,你们快别多礼。”
姚芸儿性子温顺,宫里的人都十分喜欢她,当即一个宫女便笑眯眯道:“太后午睡刚起,正和徐姑姑在里头说话呢,公主此时进去正好。”
姚芸儿亦是一笑,也没让人通传,轻手轻脚地向着里头走去。
“小姐,皇上的意思,倒是要假意招拢岭南军,等日后寻到机会,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蓦然,这句话传进了姚芸儿耳中,让她心头一窒,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不错,皇帝如今已派了使者,去池州与袁崇武商谈此事,皇帝许他做岭南王,并分给他们田地和银两,甚至还要将芸儿送给他,想必如此,那袁崇武也定不会拒绝。”
“皇帝此意不过是令袁崇武与慕家断盟,若等他一旦归顺了朝廷,怕是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姚芸儿听到这话,就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响,全身冰凉,就连握着腰垫的手都瑟瑟发抖。
徐靖点了点头,道:“袁崇武这个人,朝廷是无论如何都要除去的,本宫如今最担心的,却是他愿不愿意归顺朝廷。”
永娘遂劝道:“小姐不必担心,袁崇武出身微贱,像他们这些庶民,历来都胸无大志,所谓起义还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如今皇上给了岭南军这般大的恩典,袁崇武自然也要掂量掂量,更何况还有小小姐在,袁崇武断然没有理由拒绝。”
后面的话,姚芸儿已听不下去了,她攥紧了腰垫,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披香殿的,就连宫人给自己请安,她都是浑浑噩噩的,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她的脸色雪白,回想起母亲与徐姑姑的话,便觉得不寒而栗,犹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起男人如今的处境,姚芸儿只觉得心痛如绞,她坐在床榻上,心里却涌出了一个念头,她要出宫,她要去池州,要去告诉袁崇武,千万,千万不能相信朝廷!
姚芸儿打定了主意,便振作起精神,收拾了几件衣裳,那些衣裳都是徐靖命尚衣居为她做的,每一件都精致华美,彰显公主尊贵,看着那些衣裳,凌肃与徐靖待她的好便一点一滴地萦绕心头,若是去告诉袁崇武不要归顺朝廷,又岂不等于背弃了自己的父母?
姚芸儿念及此,心头顿时大恸,收拾包袱的小手则停了下来,一面是父母,一面却是自己挚爱的男人,只让她煎熬不已,双手紧紧地搓着自己的衣角,不知要如何是好。
夜深了。
姚芸儿坐在桌前,宫女为她将床铺好后,则冲着她福了福身子,温声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您快些歇息吧。”
姚芸儿答应着,将一碗蜜罗汤递到那宫女面前,道:“月娥,这是母后让徐姑姑给我炖的补汤,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了吧。”
既是公主所赐,月娥自是不敢拒绝,恭恭敬敬地端过玉碗,将一碗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姚芸儿心口怦怦直跳,待月娥喝完了,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月娥身上,手心里全是冷汗。月娥见状,不解道:“公主,您怎么了?”
可不等姚芸儿回话,她就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更是天旋地转,继而眼儿一闭,倒了下去。
姚芸儿慌忙扶住了她,见她眼睛紧闭,便轻轻晃了晃她的身子,月娥睡得极沉,无论她怎样唤她,都是不醒。
方才的蜜罗汤里,姚芸儿将太医为自己开的安神助眠的药丸掰了几粒,融了进去,那一小粒的药丸便能让人沉沉地睡个好觉,如今几粒下去,月娥自是醒不了了。
姚芸儿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月娥的呼吸,见她呼吸沉稳,便放下心来,赶忙将她的衣衫脱下,自己换上,摸索到她的腰牌,也一道揣在怀里。最后又将被子为她盖好,一切收拾停当,方才匆匆走出了荷香殿。
守夜的宫人皆昏昏欲睡,见到她出来,只道是月娥服侍完公主,都没有留意,姚芸儿在宫里居住了这些日子,对荷香殿周围也颇为熟悉,当下寻了一处躲着,等着天色微亮,便匆匆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