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你手里像一条迸跳的鱼，你又想抓住它又嫌腥气。——《小团圆》

“什么？”顾沐槿问。

“奶奶怕是撑不过去了，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顾沐槿愣住，半天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上了车。

看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顾沐槿不忍心：“我来开车吧。”

“什么时候学的？”

他没有推辞，坐上了副驾驶。

“不记得了。”

“奶奶怎么了？”一时之间，她也忘记了称呼的转变，只是问他。

“早上起来，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不行了，奶奶坚持要回家。”

陆念白没有再说话，顾沐槿调好地图，系上安全带。

没过多久，陆念白已经睡着了，顾沐槿将车里的暖气打开，伸出手，帮他的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上一片淤青，有两个细小的针孔。

到了家里，房间里围了一圈人。

陆念白带着顾沐槿走上前：“奶奶，我把她带来了。”

顾沐槿向前走了两步，陆奶奶抬手，将两人的手握住，放在一起：“奶奶没福气，没有看到陆家的重孙，沐槿，你和小白要好好的，小白从小就不喜欢说话，你好好……”

“奶奶，您别胡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躺在床上的陆奶奶笑笑：“你答应……奶奶，和小白好好的，不许离婚。”

顾沐槿不说话，陆心梦推推她的肩膀：“嫂子，你快答应奶奶啊……”

陆念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奶奶是在临走前，想要为他做最后一件事情。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顾沐槿用力的点点头。

床上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手垂下，陆心梦放声大哭：“奶奶……”

房间里压抑的可怕，陆念白只是在床前跪下，一声不吭。

不管李维和陆心梦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吃饭，只是颓废的跪着。

李维没有办法，只能请求顾沐槿。

顾沐槿心里也跟着他痛。虽说她恢复了那段自己最不愿想起的记忆，可说到底，自己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为他难过，为他心疼。

顾沐槿接过李维给他熬的粥，走到他身边，陪他坐在地板上：“陆念白，你想哭就哭吧。哭完把饭吃了。”

陆念白懒懒的抬抬眼皮，很快，视线又落在了床上已经没有气息的人身上。

陆奶奶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孙子，同辈里，他最争气，从来没有让家里的任何人失望。

可现在，奶奶却突然没了，而他早上还待在医院里，如果他昨天在家，奶奶早上也不会出事。

顾沐槿看他还是没有反应，只是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她懂他此刻心里的难过，可他之前还住院，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现在这样……

“气筒，你吃点饭好不好？”她声音放软，一只手握着他垂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手冰凉，她别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

就这样陪着他了两天，陆念白还是不肯吃饭。

顾沐槿看到李维整日以泪洗面，陆心梦也眼睛红肿，走到陆念白面前，冲地上的人吼：“你难道不记得奶奶之前说了什么吗？她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你觉得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心里会开心吗？”

坐在地上的陆念白动了动。

“还有心梦和你的家人，你这样，对得起他们吗？你以为自己不吃不喝，奶奶就会醒过来吗？你这样，奶奶她能走的安息吗？”

陆念白终于抬起头，眸里布满红血丝。

顾沐槿看他终于有反应了，慢慢端过桌面上的小碗，拿过勺子，朝里面吹吹气，递到他唇边。

陆念白嗓音沙哑：“你答应了奶奶，不和我离婚，对吗？”

顾沐槿的手微顿，陆念白的嘴唇上已经破了一层皮，如果再这样缺水绝食下去，她不敢想象后果会怎么样。

“我答应你，可以不离婚。只是……算了，你先吃饭。”

陆念白这才肯吃饭。

吃过饭，顾沐槿扶他去另一间卧室休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躺在了床上，也不肯松开。

顾沐槿没有挣扎，只是帮他向上拉了拉被子，温柔的说：“赶快休息。”

陆念白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