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怡心殿,赫连业将灯笼交给殿外当值的小太监,与英陶拂去暖帽和斗蓬上的落雪。
汪全为二人推开半扇漆红镀金的殿门,二人入殿,听见殿内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那浑厚中拥揽着玉贵妃的娇婉。皇上、玉贵妃坐在暖炕上,二人之间摆一张矮几,几上摆置棋盘。
英陶、赫连业近前跪叩,同声:“孩儿给父皇请安,给母妃请安。”
“免礼,起来吧。”皇上笑眯眯的搁下手里的棋子。
二人:“谢父皇。”
宫女上前侍候二人摘掉暖帽,解了斗蓬。
玉贵妃起身,移至皇上身旁挨着他坐下,灵动双眸闪烁轻柔。
“业儿,来,陪朕下盘棋。”皇上指一指玉贵妃空出的位置。
“是,父皇。”赫连业颔首,侧身落坐暖炕。
“别侧着身子,坐上来暖暖脚。”今夜的皇上无威严摄人,只有慈父温情。
赫连业受惊,“腾”的站起,两步退离暖炕,惶恐:“父皇、母妃在此,岂有孩儿造次之理。”
不止赫连业,英陶也是惊,这儿是怡心殿,皇上、玉贵妃同坐暖坑倒没什么,赫连业怎么能上去和皇上平起平坐!
玉贵妃:“金口玉言,你父皇的话便是圣旨。业儿,让你坐,你就坐。”
赫连业未答,小心谨慎的看皇上。
皇上:“呵呵,坐吧,朕有日子没和你下棋了。”
皇上都这么说了,再不坐就是虚伪。赫连业撩开袍袂跪下,叩头谢恩:“孩儿叩谢父皇慈恩,谢父皇赐坐。”起身,落坐。
英陶上前为赫连业除去靴子,整齐的摆放在炕下,目光扫过他的指尖时只见他微微的颤抖着。他将腰杆挺直,中规中矩盘膝端坐,下半身盖在暖被下。
英陶正欲退立一旁,皇上又道:“陶儿,你也坐上来吧。”
此言一出,英陶倏地抬头,整个人似被巨雷劈中般定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无比惊愕!不,不是吧?她,她也能坐上去?!
英陶傻愣愣的,皇上“噗哧”一笑,反问:“怎么,不愿上来?”
“不,不……孩儿……孩儿……”英陶受宠若惊,结结巴巴道不出完整回答。
皇上:“上来坐。”
皇上不是开玩笑,他很认真!英陶吞下一口唾液,“扑嗵”跪下,叩头:“孩儿叩谢父皇慈恩,谢父皇赐坐!”
她娇躯颤颤,内心翻江倒海,切身实际体会到了赫连业的心情才晓得是怎样的激动情怀!
英陶在三人的注视下落坐暖炕,绕过赫连业来到炕内,挨着他坐下,与他同盖一条暖被。
宫女将英陶、赫连业的冬鞋拿到碳盆旁烘烤,另一只碳盘旁烤着皇上和玉贵妃的。
宫女为二人奉上热茶。英陶一面捧着茶杯暖手,一面瞅着棋盘愣神,心儿跳动快拍,头脑有些恍惚。老天,真不敢相信她居然和父皇同坐一炕。这,这,这太不真实了,似在发梦……
心,慢慢的静下来,英陶明白了皇上赐座一事。其实很简单,这是皇上对他二人的褒奖,先前因为太过受惊才使得脑子一片混乱思考不清。
这点明白了,然,还有一个疑问冒出水面——按汪全的说法,皇上是因为知道他们护送三皇子夫妇才高兴传召,可入殿后皇上对护送只字不提,甚至连那方面的意思也没有。英陶想,皇上是只想暗测而不挑明?还是他料定汪全那只老狐狸会背着他透露给他们信息?
借观棋轻抬眸,英陶以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飞快扫视一眼皇上。非常可惜,她经事太少根本从皇上的笑容中看不出什么。如果说汪全是老狐狸,那么皇上便是老猎手了。
热茶下肚,身子暖和了,手也焐热了。茶杯轻轻搁在矮几上,英陶放下双手钻进被子撑在暖炕上,掌心汲取了炕温,一点点沿手臂传给身体,暖和极了,真舒服。
随着棋盘上黑白子不断增多,英陶越看越晕乎,她对棋术一窍不通,玉贵妃认真观棋,而她则属于外行看热闹。看着看着便觉枯燥无聊,可又不能露出乏味,她逼着自己打起精神。
皇上落子好一会儿,赫连业也没落下手里棋子,英陶看去,入眼的是一张专注严谨的魅力俊容。
吓?她惊讶,不曾想他也有认真不苟的一面,这样的他,她第一次见到。
视线在棋盘上飘了飘,英陶又偷偷看回赫连业。赫连业剑眉蹙在一起,长指夹着棋子陷入沉思,掩藏在睫毛下的邃眸静无波澜,宛若一块平坦的碧石,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