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孝服的英陶轻步入殿,来到赫连业身边弯膝而跪,柔声唤道:“皇上……”
赫连业侧首望向愁眉深锁的她,肃穆之容现出一丝温柔。
英陶抬起柔荑覆上他的手背,忧心:“皇上已经三天三夜水米未尽,没有合过眼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赫连业反握住她的手,沙哑着声音诚实回应:“朕,吃不下,睡不着。”
“吃不下也要用膳,睡不着也得睡,先皇将这片大好山河托付给皇上,皇上便要保重好龙体,不能辜负先皇的期望!”英陶双手握紧他冰凉的龙掌,哀声乞求:“皇上,求您用膳,休息。”说完,她松开他,膝退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伏身叩首。
哪里舍得让她跪,让她叩礼,赫连业纵使真的没胃口,真不想休息也在这一时做出妥协:“好,朕听你的。”他伸长臂托住她的手肘,一使力托起她的身子。
英陶大喜,转头朝殿外低声轻唤:“林统领,白太医。”
林墨然,白穆飞入殿,二人分别抬起赫连业的一条手臂,架扶着他从蒲团上站起。
赫连业跪的太久,双腿麻木没有知觉,整个人的重量都担负在林墨然、白穆飞身上。
英陶将他执在手里的念珠推回他的手腕,抚好龙袖盖住念珠。
林墨然、白穆飞小心架扶,搀着赫连业归往怡心殿。
赫连业落坐龙榻,英陶为他脱下龙靴,解开龙袍,扶他躺下。
“给朕熬点粥,不要放任何东西,白粥就好。”赫连业阖起双目,疲惫吩咐。
“是”英陶应,转头朝白穆飞递去眼色。
白穆飞会意,与林墨然一同退下。
英陶抖开棉被为赫连业盖好,搬来椅子搁在榻前,落坐。丈夫如今是皇帝,龙榻是他的专属物,没有允许她是不能上去的。
英陶双手钻进棉被,揉抚赫连业的膝盖,按摩他的双腿,帮他缓解久跪麻木。
柔软小手游走腿部,惹得赫连业阵阵心痒腹骚,甜美甘泉滋淌心间,他提起嘴角露出幸福的浅笑。他的女人真好,贴心贤淑。
英陶按摩力度轻重刚好,一段时间后,她柔声询问赫连业:“皇上,可好些了?”
赫连业在被下活动活动双腿,血液循环顺畅,舒服极了!“嗯,不麻了。”
英陶收回手,搬着椅子坐去榻尾,手儿重入棉被,按摩他的脚底心。
赫连业自喉间溢出低吟:“嗯……”她太会按了!舒服。舒坦!
桑落捧着托盘入室,低唤英陶:“小姐,粥熬好了。”
英陶“嗯”了声,停止按摩,净手,擦干。
回到龙榻,她扶赫连业坐起,在他与床头之间塞个软垫。她接过粥,对桑落说:“去吧。”
“是”
赫连业望着碗里的白粥左看右看,凑上鼻子闻闻,心里犯嘀咕,这究竟是一碗白粥?还是一碗药膳粥?
猜出他的心思,英陶佯装不知,舀起一勺粥送到他唇前:“皇上,喝粥。”
赫连业张口用膳,管它是白粥还是药膳,反正他闻不出来,喝完睡觉。
这确是一碗药膳粥,白穆飞亲手熬制,粥里添加了滋补身子的五种药材。无色无味巧妙融合,这对白穆飞来说易如反掌。
粥下肚不一会儿,在药物的催使下,赫连业的眼皮睁不开了,一波波困意席卷而来。临闭上眼睡着时,他蠕动唇瓣咕哝一句:“白穆飞,你又皮痒了……”
英陶一手端着粥碗,一手轻抚他的额头,浅笑里渗着心疼。“夫君,好好睡一觉吧,以后想睡个好觉都难了。”
一月六日。
一身明黄龙袍的赫连业在金龙宝椅上危襟正坐,不怒而威,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与威凛霸势在龙座上得到顶点的升华文武朝臣跪地叩首,众口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连业俯望殿上群臣,他坐在这高高的位置上首次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目光落放在皇子一列,三皇子、十二皇子的跪影映入眼目。曾经他也是那一列中的一员,如今君臣分位,物是人非。
这是赫连业继位以来的第一个早朝,他对一些官位做出调整,并宣布了几件大事——一:将赫连明、段紫芙,赫连炽、莫芊苏,四人的名字重新列入玉牒,将四人贬为庶人,夫妻合葬。
二:除罪大恶极者,其余狱中的在押囚犯一律大赦。
三:赐封三皇子赫连野为裕亲王,官居正一品,执掌户部,赐府邸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