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空,像是随时要下雨,我胡乱走着,只觉我的未来像天空中的云,一样飘渺。
我妈打来电话,质问我,为什么要对“精英”不礼貌,“人小王哪点配不上你了,你也不照照镜子好生看看,以你这样的条件,还能找个什么好的?别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我心中一阵苦笑,敢情我在我妈眼里是个连“精英”都不如的货色,砸在手里怕彻底跌破,不如早早抛售,管他价格高低,不至于丢光老本,亲妈已然如此,那精英对我挑三拣四,谈吹了还能状告我一个丑还抠门的罪状,也不足为怪了。
为了让我和我妈之间所剩无几的母女情,尚且能苟延残喘一阵儿,我拿着电话,发挥出了毕生演技,“……啊,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听不见……”
挂完电话,我一路狂奔,风在我身后化作呜呜哭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等我喘着粗气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大学校园的门口。
我看着,那些回忆,像躲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的野兽,对我张牙舞爪,露出獠牙,我突然涌出一身孤勇。
我穿过教学楼,在制图室里,找到我曾经坐过的座位,手指刚触到课桌,那些埋头刻苦的画面就瞬间浮现在眼前。
“莫小欣,剖面图,侧面图,平面图……说多少遍了,你还分不清……我真怀疑,这到底是你的专业课还是我的……”
看我颤巍巍地拿着尺子和铅笔比划了半天,慕荣终是不耐烦地绕到我背后,捉着我的手,一手拿着尺子压在图纸上,一手拿着铅笔,用力果决地划下去。
“瞧见没,手法干净利落,画出的线条才会清晰好看……”
我猛点头,眼睛却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侧脸,一脸花痴道,“慕荣,你可不可以控制一下你自己,不要这么好看行吗……我的心眼太小,光装你已经很满了,哪有位置留给学习……”
他面无表情猛敲了一下我的头,“再没脸没皮,就等着挂科吧你!”
“哦……”看着他迅速变红的耳朵,我捂着脑门傻笑,别人害羞红着脸,他害羞红着耳朵,我的慕荣果真与众不同……
手指摩挲过桌面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划痕,昨天仿佛就在眼前,但一睁开眼,昨天已经很遥远。
我沿着河边一路走,一排黑漆漆的行政楼突然闯入眼帘,那漆黑的外墙在三年的风雨吹打下,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物是人非的伤感让我心头一痛。
我抬起头,看见那正中房间的窗户边,仿佛正趴着好几个人影,搭着楼梯,又哭又笑,还吃着麻辣烫……
大三那年,闹“猪流感”,我不小心跟着程梦蹭吃了顿大餐,回来就发高烧,两人一起被送到这座黑漆漆的楼里隔离。
后来,慕荣,小白还有老张踩着梯子来看我们,从窗户给我们送宵夜。
那时我爬上窗台抱着慕荣的脖子,哭的样子真难看!
我以为自己活不过太阳升起,生怕我一死,慕荣就被别的姑娘勾搭跑了,于是抱着他的脖子边哭边说,“我可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你生是我莫小欣的人,死也是我莫小欣的鬼,我要是死了,你也是盖了章画了印的有妇之夫,这辈子你休想把我的名字从你慕家的户口本上抹去!”
那时的我,还真是恬不知耻……
只是,那个无耻劲儿到后来,怎么就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