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机场背靠着海,每次开车过来的时候海风扑过来,带着一丝丝咸咸的凉意让陈嘉琦很不喜欢。
他很讨厌有东西这样肆无忌惮地侵略他的生活,身为一个拿手术刀的人,每一个步骤都要严格精密地计划好,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精准,是手术与屠宰的唯一区别。
所以,当他颤着双手把姚淑芬拿过来做检测的原件,属于陆广白,啊不,属于沈尘归的一缕头发丝换成自己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完了。
只是不巧在走廊上碰到了牵着呆呆的姚淑芬,又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举动?一向对医学上的精准保持着将近偏执态度的他,竟然出手换了原件。
后果,当然是不匹配。
他站在医院大厅,看着陆家人包括陆广白为难着何婉卿,心中澎湃万分,手心微微出汗,却不发一语。
最后一次搏一搏吧,他想。
果不其然,他们吵架,似乎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地步,陆家与孙家定好的婚期,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他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却没想到,当年那个女人,已经变得如此坚强。
尽管已经坐到他对面,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就这样吧。
深夜刚刚结束了一台长时间手术的他,跌坐在手术室的门外,颇为狼狈地扯下自己的口罩,想着。
那就这样吧,离开。
思绪被扯会,坐在候机大厅的陈嘉琦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能登机。
他耐心地等着,突然,身旁却坐下了一个人。
是慕容。
恍惚想起上次见到这个男人,是何婉卿从A市地震中被救回来,他找到自己,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地给了一张稿子。
还说之后会给他安排一个采访,一切的事情按稿子上的来说。
那时候的慕容,冷寂,从容,又强硬,像是睥睨天下的帝王。
与面前这个淡笑着的中年大叔,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
“真难得你还记得我。”慕容出声,“这是去哪?”
“美国,去学习几年。”陈嘉琦回答。
“沈尘归要我给你带句话。”慕容仍旧淡淡地笑着,“看在这几年你照顾了她们母女的份上,他不会追究你有损医德的行为,但是他希望你,永远不要回C市。”
陈嘉琦猛地抬头。
“怎么?你以为你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其实那个男人什么都知道。”
陈嘉琦张张嘴,却发现已经吐不出任何一个音节,他还是四年前的模样,害怕,胆小。
“好自为之。”慕容起身,往隔壁的登机口走去。
他倒没想过要为难这个医生,刚刚说的话也并不是真的沈尘归让他带的,只是刚好回北京见到了,就力所能及地为她再做点什么。
一点就好。
***石婷在C市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何婉卿与沈尘归两人的见面。
原本,她也不打算来这一趟。
只是何译卿言辞恳切,说的好像她再不出面,他妹妹的终身幸福就要被毁了一样。
那些过往提起来只会让人羞愧万分,她自然是不想再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自己卑鄙又脆弱的伤疤。
松了口气,不见也好。
最初的最初,她与沈尘归的交往,也只是两个彼此需要彼此习惯的人互相取暖,如今她有了她的家庭,而他也找到了他的归属,也没必要再相互打扰。
何婉卿心里,也肯定介意着她的存在。
当初离开沈尘归的原因,多么的不齿,因为一个富商看上了她,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远走高飞,承诺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实在受够了一板一眼的都市生活,无休止地上下班,就为了卡里的零能多一个,再多一个。
于是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她就答应了。
只是沈尘归这边,她根本就无法开口,最后一则假死骗保的新闻给了她灵感,她设计了自己的死亡,偷偷买来一具女尸,一切都伪装得天衣无缝。
却没想到,那个富商是有老婆的,去芬兰的第二个月,她就被富商的老婆发现,随后,就像一颗没用了的棋子一般,被放弃。
走的匆忙,她的签证只是临时的旅游签证,失去庇佑语言不通的她很快便失去了在那边生活的能力,被驱逐。
所以在机场遇见何译卿,就像是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