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经她一提，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一圈青黑的痕迹，定是刚刚淡霜拉她时，用力所致。明明她不是千金之躯，可是，这稍一用力，身体上的青紫却是显眼得很。她只好用衣袖遮挡，“是我不小心捏的。”

“姐姐骗人！”萧儿却不依不饶，“刚刚都没有，就只有淡霜和杜大夫来过，杜大夫对病人一向小心，哼，就是那个淡霜害的，是不是？”

墨雪苦笑，她还以为萧儿只是个可爱丫头，却没想到她的心思也能细腻到千转百折，见她义愤填膺，要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势头，只好又道：“真是我不小心捏的。”

“姐姐！”萧儿深深喊她，“你总是这样，为那种小人着想。我说过要保护你，等到焚夜喝完喜酒回来，我必然告那坏人一状，将她赶出快刀门。”

这不正好顺了淡霜的意，墨雪暗想，却不经意问道：“门主去喝喜酒去了？”

“嗯。候爷大婚，大摆三天酒宴，江湖名派，朝中大臣都去了。听说皇上也亲临去道喜。”萧儿答道。

“哪个候爷大婚？”墨雪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像不是自己发出似的，远远近近，飘乎得不真切。

“平远候成世东啊。”萧儿又答她，说完，又拿来药膏，替她擦着手腕上的淤伤，“本来是宴请的焚夜与你一同前往，但你昏迷了这么些天，焚夜就自个儿去了。”

“他迎娶的是哪家新娘。”声音苦涩，墨雪埋下视线，隐藏自己眼中水雾。落水之后，就已知道自己与成世东永没有可能，以往林林总总，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他那些虚情假意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倒底是为了什么。墨雪的心底似有一丝明朗，却又看不清，可就算答案是让她粉身碎骨，她也想要个清楚明白，自己的这些情意心思，落得的下场究竟是为了要托举何人。

“不就是你姐墨如月吗。”萧儿说完，发现她的脸色不对，“雪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两个人的名字都在墨雪脑海里连接乍响，她用右手抱紧自己，想要缓解这周身又痛又冷的不适，却发现这完全是徒劳一场，那些苦楚反倒比以往更加深重。

“雪姐姐，你别吓我。”萧儿着急，将她扶着平躺回去，又脚步匆忙往外跑，“杜子仲，杜大夫。”

墨雪想要叫住萧儿，却发现自己又失了声般，所有的言语都化成哽咽，却又没有眼泪流出来，只能干嚎般，低声不停抽气。

成世东和姐姐。

原来如此。

细细一想，当初落樱满天，他抬头一笑时，那视线交会，却是落在自己身旁的姐姐身上。之后每次与自己说话聊天，哪次不是话题围着姐姐身上转。什么浪迹天涯，什么生儿育女。这些漫天谎言，都只是他为了接近姐姐，而安扶她这个替身所勾勒的虚空幻影。

还以为自己这一生，终于能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可以将自己从墨府里解救出来的良人。

良人啊，良人。墨雪凄厉一笑，嗓子里的声音发出来，却比哭更加难听。墨雪啊墨雪，原来你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傻瓜，还是有爹不疼，更加没有娘来疼爱的多余的人。

“雪姐姐，你别吓我。”萧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她搂着一动不动，脸上似笑非笑的墨雪，急得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让我看看。”有道声音在萧儿身后响起，接着，焚夜那张脸出现在眼前。墨雪却对他视而不见，连同萧儿的泪水，都让她无动于衷。“萧儿，你出去接着找杜子仲，现在我先陪着她。”焚夜冷静吩咐着，那脸上却带着点点笑意，如同冰山融雪。

“好，”萧儿应允过，便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

室内陡得安静。墨雪一见来人，就连呼吸也顿了一顿。刚那般伤心难过，也抵不过她对这人的害怕之心。因看见他，她连那伤心难过都瞬间不见，只能木然呆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