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杜子仲已经出现在门口，他进来探了下脉相，看了墨雪一眼，沉声对身后等着结果的萧儿吩咐道：“萧儿，你去给墨雪准备多些热水，她是受了风寒，里面放些祛寒的药料，泡一泡便能恢复。”

萧儿一听没有大碍，便快手快脚出了房门准备热水。等萧儿一走，杜子仲的脸色却不见缓和，他收回手，看着墨雪，“你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墨雪微怔，以为他说的是焚夜的期限，再一看他神色凝重，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你是说生死大限？”

杜子仲不语。墨雪身体软摔在床榻上，只觉心中一片茫然，接着，又是苦笑，原以为自己怕死便好好想法活着，现在却知这真是命定劫数，只不过推迟了一些时间而已。以前是因为生无可恋，现在却发现自己竟然真要离开人世，居然还有丝丝不舍。

“一个月，也够了。”沉寂一阵，墨雪似是喃喃自语，又转头问杜子仲：“玄铁可有运上来？”

“早上已经搬到这里，火窑昨晚焚夜已吩咐人造好，只等你看用什么材火来煅造这块黑不溜秋的东西。”杜子仲似想缓解下这沉重气氛，语调轻盈。

“那就请杜大夫让下人准备些古树回来当材火，用来熔炼玄铁。”墨雪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一定是要古树，古树吸收日月雨露，燃烧起来没有浊气，那兵器就会自然清亮精纯，锐利无比。”

“好。”杜子仲答完，却又笑道：“我说的一个月，是指你身体上的病症需要在一个月内休养生息，但你现在这样铸造兵器，不加紧调理，一个月后，我是怕你身体会顶不住。”

墨雪只笑不语，那一笑里包含太多无奈，头上金钗顺她动作轻摇，整个人摇曳多姿，如一株瘦弱花树，只怕风风雨雨一个月过去，就会黯然枯竭，倒地而亡。“那还劳得杜大夫费心，多开些调理的药，让萧儿煲给我吃吃。”她顺着杜子仲的话，含笑说完，便见萧儿准备好热水进来。

杜子仲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惋惜之情无法溢表，又似还有话未说完，最终，他也只是笑了笑，便离开。

晚秋之后，便是立冬。萧儿几乎寸步不离，亦步亦趋紧跟着披着半裘大衣的墨雪。未等高烧全退，墨雪执意下了床，查询运过来的那些要进入火窑的木材。快刀门本就身处山上，自然不缺这些，但她却对这些细枝未节要求甚严，连那些树材年轮，枝叶多少，是否均匀都要一一细分，然后再从中挑出合适的来。

挑完这些，又是嘱咐过来开窑的工人，窑火大小，火候要时时保持，不得时高时低。溶炼一般铁铜都要一些时间，溶炼玄铁所需时间就更多。管窑工人每日盯在窑前还是不能让墨雪放心，她非时时到窑口前，盯着那窑火，似想用眼睛给那些火加把力似的。有时到了半夜，她醒来都会顺手披件披风又往火窑那里去。

这样几天下来，好不容易慢慢丰润些的身子不消几日消瘦更甚以往。那张脸一瘦下来，五官便如同精雕似的，慢慢显现出秀俊的模样，特别是一双眼睛，盈盈剪瞳，一眼望过去，就觉得有千言万语在里面，她却从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