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终是忍不住,墨雪张大双眼,望着眼前黑乎乎的床盖。焚夜说,这个别院是洪虎为了离楚所建,所以处处精致,就连这架子床上,也是床柱雕花,床前小板拼纹,床盖上刻的是海接祥云。
就因为二十多年前的偶然相遇,竟换得洪盟主长久挂牵。离梦与众不同的发色眼眸,都成了他终身向往的世间唯一。
真真看不出,洪盟主是这样长情的男人。
墨雪张了张嘴,叹息却未盈出红唇,她转头,枕边人的呼吸轻匀,长长绵绵,似是睡得酣甜。让她不由自地侧转身,在黑暗中,打量着平躺在身旁的焚夜。
夜色深深,却依稀有光透窗而入,将他的脸上轮廓勾勒得清晰,像是剪纸上的人,眼眶深遂,鼻子高挺,薄唇微张,顺着呼吸,胸口轻轻起伏。
少了锐气冷冽的焚夜让墨雪扯嘴无声的笑,笑着笑着,她却又陡的止住笑,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回想新婚当晚,他绝情的模样,到后面假意温柔,其中都不知有了什么变故,再三提醒自己要步步为营,不可轻易付出真心,却还是这样情不自禁的陷了进去。
焚夜,你叫我别怕。可我真的怕明天之后,你带着姐姐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该去向何处。早知你是要长刀做这般用途,当时,真不如听萧儿的话,不那么尽心尽力,再让你赶出快刀门来得好。
正在暗暗伤神,却见犹如寒星坠地,一道寒波闪耀,墨雪还未来得及反应,脖子便让人一把掐紧。
身旁的人转过头,黑暗中自是瞧不清焚夜的神色,直觉却是久违的害怕涌上心头,喉咙痛得无法言语,却感觉到只手一松,让她手捂着胸口,拼命干咳了起来。
之前焚夜一直未在偏院留宿,前晚初经人事的墨雪又睡得极沉,今夜满怀心事,正是失眠无法入睡,才发现焚夜在黑夜里其实比白天更加骇人,只听他冷冷喝道,“你在做什么?”
她在做什么,她只是想看看熟睡中他的样子,好铭刻于心,等他接姐姐进门后,她就离他们远远的,不再做他的棋子,隐姓埋名,做个无名的妇人,安安生生过完余生。
“我只是睡不着。”嗓子有些嘶哑,墨雪又掩嘴轻咳了一声,借着黑夜掩饰,静静看着他的脸,看不清,她也可以细细将他的模样勾勒出来。连同他脸上那条刀疤的位置,她都可以记得分毫不差。
终于,还是沉沦。墨雪埋下心头苦涩,还以为他这次没给自己下月蚀,定是对自己有了几许上心,原来,只是因为马上就有新人,她就成了旧人,确是不值得再浪费一颗月蚀。
“怎么,在想谁?”黑夜也挡不了犀利神色望过来,让墨雪往后缩了缩肩。焚夜却长臂一伸,将她往前搂了几寸,刹时又是面面相对,鼻息撩人。
“想我姐姐。”不能欺骗他,便择轻避重的答他,“还好今天见到她,发现她过得很好。”所以,你能不能就此打消了与小候爷比试的念头,放过她,也放过我?
“那是自然,小候爷待她如珍似宝。”焚夜鼻间轻哼一声,搂着她的手却拿开,手从背上移到她的胸前,又用手指挑着她的长发,在指尖缠绕,轻轻划圈。他说过喜爱她的长头,便每每亲近时,都爱这样把玩着她的头发。
墨雪的视线跟着他手指的动作,嘴角不由便弯了起来,刚刚焚夜一瞬的杀气仿似错觉,消弥无影,“从小到大,都只有姐姐待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