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两家人是怎么商量的,居然采取了快刀斩乱麻的速度,生怕又横生枝节似的,选定了在小宸头七中的最后一天作为“喜结连理”之日,短短七日就能办成婚礼,这样的势力气魄也只有顾家能做到。
恬安静觉得自己就是一盆人见人厌的脏水,谁都想急着往外泼,而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她不敢奢求,她只希望能安安稳稳过着平常人家的日子,做到一个正常妻子所能做到的所有事,相夫教子,无欲无求。可是,这点愿望上帝好像也不怎么买账,随着婚礼一天天临近,她那颗本就不安的心,忽上忽下地运动着,因为她始终都没见到准新郎倌,顾家总能找到五花八门的理由,一天一个变着法地同她解释,可任谁都能听出这些不过只是借口,他真正“失踪”的原因还是个迷。
她甚至有些怀疑担心,婚礼的当天她是否会上演一幕独角戏。这样的担心日复一日地不断重复倒带着,直到历史的年轮转到他们初次相见的那日,那日,天很蓝,云洁白洁白,头发被一阵阵夏日的风,吹得怎么理也理不好得凌乱,他像个傻瓜一样在前头又要放着线轴,又要抬头看风筝飞舞的方向,她本来是顾之信的军师,帮着他看风向指挥的,可她实在是跑累了,不想再跟着他后头气都喘不过来,还要大声发号向左向右的施令。
实际上,到底是不是到了非得停下歇会儿的地步,自己也不十分肯定,她只记得,她在后头停下,还大声朝前喊了句:“继续继续,我要它飞得比哪个都高。”她九岁,已经懂得了取舍、忍耐、名誉、地位、权利,谁让她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急功近利的家庭里呢?夏式国内第一家民营上市集团,无数双眼睛死盯的公司,不知有多少人心心念念,每分每秒盼着它遁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一个成功的企业无不例外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登上的顶峰,商界树敌无数,掌管这样企业的领头人,又怎么会宅心仁厚到哪里去?
所以她在三岁时,就懂得察言观色,努力做到使她满意,找不到打骂她的机会,那人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恬眉,夏式虽然表面上是恬安静的父亲夏弋天在管理,可内部稍许有点权威的高层股东都知道,他只是个挂名集团总裁,幕后操手,真正的最大管理者掌权人其实是他夫人恬眉,夏式之所以能发展起来,和恬眉背后的推波助澜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把这种生意场上的人际关系,也延续到了家庭生活里,夏弋天在家处处让着这位女王,而恬安静在吃奶的年龄就知道,这个女王不喜欢她,每每看到她看她的眼神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稍长大点,她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害怕,因为说不出的害怕,身体作出的第一反应才会是大哭大闹。
为什么年纪那么小的事能记得那么清楚?很简单的一个理由,因为一个字“痛”,这个简直比她看过的所有童话故事里,描述的后母都要恶毒的女人,在她还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采取千奇百怪的,那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手法来虐待她,当然这些不堪糟糕的事,都是背着她父亲做的,而她不敢和自己的亲身父亲提起只字,只因为她不想这个家散,不想散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至此失去小宸。
有时,她会想如果在这个家里没有小宸,那这个家还会存在吗?是不是早就随着她和那个女人的矛盾升级,演化成女人和父亲无止尽的争吵,然后走到了濒临破裂,最后彻底决裂。父亲虽然和她一样,在女王面前早就学会了卑躬屈膝,察言观色,但唯独对于她的一些琐事,和女王吵过几回儿,从来不知道在女儿的事情上“妥协”为何物,更不知道“忍耐”为何物。
偏偏她每次忍不住开口问及女人的身份时,他总是用很决然的表情断定地说,就是她妈妈,没有任何迟疑,找不到一丝驳回的希望,所以她还是叫她妈妈,虽然叫了至今已有二十几个年头了,还是仍旧显得那么生疏。
小宸就不一样了,妈妈对他是那么呵护备至,宠爱有加,从来没掩饰过的偏爱,就算在外人面前她也毫无顾忌地一个天,一个地地对待,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无需刻意掩饰的事。
可是,她从来没怨恨过比她后进这个家的弟弟,因为小宸真心对她好,排挤所有对她不好的人,连母亲也不例外,有他在,她不用担心妈妈的恶语相向,拳打脚踢,阴谋诡计,绵里藏针,因为这些计谋就算比她制造的再逼真,小宸就是会挡在她面前,伸开双臂,像老鹰保护雏鹰一样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甘愿替她受过。
在公园的石凳上大口喘着气,还没看一会儿顾之信拙劣的放风筝技术,都没看够他笨头笨脑的模样,在她眼前就赫然出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