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楼氏夫妇都回到了家,坐于楼下大厅。
楼汉口干地喝了口茶水,颇有兴奋地说:“夫人,我都和那些同行说好了,画廊一开张,每个人都会分到相应展区,我们还会设定流动展区,每个周期会推荐给年轻艺术家来展示他们的得意作品,新画廊将抛却旧有的一些利益网络,开启书画界新风尚——”
大约是太高兴了,楼汉说个不断,他以左手执杯,右手闲置不住地敲击着桌面。
他没注意到,相比于自身的激扬,妻子太冷静了,等发现这点儿,他才一愣停了,问:“青梅,我们的计划有哪里不妥么?”
陈青梅摇了摇头,说:“我白天去见了栾会长。”
“栾金平?”楼汉脸一拉,少有的对妻子生气了,“我不是说过,不要去找那个人么?”
陈青梅叹了口气,说:“所以说你才是书生意气,脑子迂腐,栾金平是D市书画艺术界的第一人,他建立的书画艺术鉴赏会几乎就是整个地区的名片,人脉、关系无数,连文化局都每每与其合作,你们商讨的原先那个计划太理想,太意气用事了,对艺术行了解之后,我才发现,这行水之深尤超商界,画廊的发展最终绕不过鉴赏会这一关,不然就是巨大桎梏,成为瓶颈,乃至在以后遭受打压,最终夭折……我可不想我的丈夫将来的画廊门可罗雀。”
最后一句,陈青梅语气里透出柔和。
“可……”楼汉为难说,“我和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事前都定过原则,新画廊一定要避开与栾金平这种人的牵扯,这要我怎么去说服他们?”
陈青梅果断地说:“那就不用说服。”
“不说服?”
“对,你的那些朋友,或说合作伙伴或许有才气,却都是不被容于现有行业规则的人,艺术界没老人捧几乎是不可能红和出头的,你老是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有什么前途,他们会拉低你的发展的,所以我决定,画廊前几期将不采用他们的任何作品。”
“什么,你是说要我完全背叛他们,而跟栾金平那种欺世盗名舍弃艺术只追求利益的人在一起么?”
楼汉难得地生气了,从座位上站起,还拍了一下桌面。
陈青梅不疾不徐,说:“老楼,你先坐下来,冷静一下,听我慢慢跟你讲。”
楼汉意识到这是自己多年来对妻子发的第一通火,知道失态了,唯独妻子陈青梅,他没有资格硬性要求什么……所以他脸色不自然地坐下,说了声抱歉。
缓和了一会儿,陈青梅再次慢慢开口,形同劝诱。
“老楼,我们结婚十多年,这世界上,只有我了解你的过去,也只有我最了解你的才气,但世上却无人知晓你,曾经记得你的,也一定快淡忘了你的存在,你觉得公平么?”
楼汉欲言又止,他又被迫联想起了那个过去,眼神中充溢着复杂,既有怀念,甜蜜,也有纠结,最后则归于了痛苦。
他平淡地说:“如果再来,我依旧不会向栾金平那种人低头。”
当年,拥有天才般潜力的他,因拒绝了栾金平提出的为一位画家大腕代笔的要求,而受到栾金平及研究会的打压,他在整个地区的发展都没了没了门路,以至于最后在街头为路人画像为生,连路费旅费都攒不起来。
他或许不再放荡不羁,但傲气仍存。
陈青梅说:“人傲可以,但必须有傲的资格,而在书画界,你的资格就是有名气,只有你具备了同样甚至超过的名气,才可以向栾金平叫板,执行你的理想,所以我们才要循序渐进,不能一开始就和栾金平对抗,连敌意都必须隐藏起来。”
“那……也不必抛弃那些朋友吧?”
“你的那些朋友,都是在书画界不受栾待见的,你一下就和那些人搅和在一起,肯定受栾的警惕,那就不好办了……当然,画廊也不会挂研究会任何人的作品,前几期,我打算只展示你的作品。”
“什么?!只展示我的作品?”
楼汉再次站起,但不是生气,而是震惊与不理解了。
“我的作品量完全不够,怎么可能开办得起来一个画廊?而且这样的画廊,完全不够包容。”
“唉,老楼,你又急了……我只是说,前几期主打你的作品,只有当众人视线都聚焦于你的作品之上,产生集中的话题,才会产生名人效应,各方面打的广告才有好效果,再有栾金平介绍的那些艺术大腕来捧场点评,你的名气会顺利起来,这年头,艺术家都是需要包装的。”
“那……作品量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