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志鹏送儿子上学去了,向红才睡了一会儿,妈妈就打来电话说,爸爸这两天情况不好,让她回家看看。
向红心突突地快蹦出来了,她慌乱地胡乱穿上衣服,边下楼边哆嗦着给肖志鹏打电话,说“赶紧回我家一趟,我爸病了。”
脚底险些踩空,她骑上电车一路狂赶回家,进门看见爸爸正坐在床上吸氧,脸色已经有所缓和,妈妈佝偻着身子才把爸爸吐痰的罐头瓶从厕所倒回来,额头上拨的火罐重叠在一起。
向红有些心酸,家里生的蜂窝煤下面的档口紧闭,妈妈怕多烧一个经常挡死风口,门口放的水桶里上面有一层薄如纸面的冰,窗户上肖志鹏前几天给蒙上的一层塑料布已经有被风刮开的窟窿。
妈说,刚才邻居来了人,爸爸多说了几句话,邻居走后,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把她吓得要命。
向红边打开炉火口,边说,“炉子要经常打开,多烧一块就多烧一块,外面冻死人,家里也暖和不了多少。”
妈说,“不冷不冷。”
向红说,“这毛病就怕冷,爸,你一觉得不对就赶紧吸氧气。”
爸忙着点头,吸呢。
肖志鹏打来了电话,问向红情况,向红说现在好多了,让肖志鹏不要着急。
向红让妈坐上炕,火很快就烧起来了,家里有了热气,爸爸的脸色也红润起来了,向红开开柜子,上次她来时煎好的两瓶羊肉少了两瓶,妈妈说,“我让小琛拿了一个,小琛爱吃羊肉,他妈又舍不得给她买。”
小琛是向红的侄女,老太太唯一的孙子。向红说,“给你吃的,你舍不得,倒是舍得给人。”
猪肉也没有了,鸡蛋还有几颗,向红出门骑车到村里的集市上去买了点猪肉,买了五斤鸡蛋回来。回头看见嫂子自行车载了一袋面,眼睛却瞄着向红车篮里的东西,向红问了她一声,买面去了?就回家了。
嫂子住的离妈家近,每天倒是能过来看看,但每次都要顺手牵羊,今天给小琛拿点这,明天小琛早就想吃那个,老爷子老太太疼孙子,自然就听之任之,到头来东西吃不到嘴里,也怪自己哥哥腰椎间盘严重,现在不能干重活,只能靠赶集炸串串挣点,日子过得紧,看媳妇的脸色。
妈妈见向红又买了肉和鸡蛋回来,说“又买又买,这东西不是米和面,得每天吃,隔几天吃点儿就行了,鸡蛋不是还有吗。”
向红说,“你们老了,光吃米和面怎么行,得增加点营养,把东西看紧点,不要让人拿走,人家年轻呢,吃得时候在后面呢。”
妈妈有些尴尬,不说话了。
说话间,肖志鹏也骑着电车来了,他买了一大包药来,向红的爸爸是老肺气肿,常年服药,肖志鹏看看氧气瓶,摇摇,感觉气不多了,就给送气的师傅打了电话,让明天送一罐气,钱一会儿回去给他。
爸爸看他们俩忙活,气色也缓和了很多,坐了起来,女儿是爸爸的解心丸,爸爸经常这么说,这个女儿是爸爸的骄傲与依靠,这么多年来,老两口的吃穿用度都是向红两口子的,那个儿子是一下也靠不上,老人有时喘不上气来,舍不得吸氧气,瓶中咕碌咕碌冒得都是钱哪。
向红剁好了饺子馅,肖志鹏和好面醒在面盆里。向红又把剩下的一块肉切开,做成小炒肉,煮在锅里咕咕地冒着热气,满屋飘香。
天已发暗,向红告诉妈,“一会儿熟了你装好,炒菜时放点,肉和鸡蛋每天要吃,饺子什么时候想吃就包点,冬天坏不了,爸爸,别忘了吃药,别忘了吸氧气,我们回去了,还得给小肖做饭。”爸爸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出门,人老了,尽管离得不远,尽管他们隔三岔五就来,但每次他们走时,老人看他们的眼神还是难舍难分。
向红和肖志鹏默默地骑车走在路上,每一次从家里出来心情都是沉重的,向红不止一次在心里责怪自己的无能,小时候,倔强的她就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学校,跳出农门,光宗耀祖,报答父母。似乎她向红大了,就成了无所不能的强人,振臂一呼,就能让父母翻身过上好日子。但如今,风烛残年的他们在那个冰冷的小屋子眼巴巴地盼着他们的闺女来,省吃俭用,舍不得多烧一块煤,将鸡蛋和肉当作奢侈品,甚至连关乎生命的氧气都不舍得吸。
那就是向红让他们失望了,他们在节省每分钱,他们嘴里不说,他们心里清楚女儿的日子过得不轻松,两个人挣点死工资,四个老人,三家人的担子都在他们两口子身上。尽管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给他们提着,但女儿脱下外衣,不是毛衣胳肢窝里有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