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桐摸了摸王建强的脸,不知该怎么安慰他。队伍越来越不好带了,是赵桐听王建强说得最多的难题,按常理,赵桐觉得,教师是最稳定的职业,教书育人是从一参加工作就选定了的职业,而三尺讲台注定就是一辈子的舞台,但现在有一种怪现象就是,不想带课的教师太多了,尤其是一到学期末,这种问题尤为突出。
王建强说,“今天逯老师特别激动,说了一些过头的话,他说我们这些人不懂教育,没教了几天书,学生没几个,就知道上串下跳,搞歪门邪道往上爬,领导我们你有资格吗?桃李满天下才是教师的成就感!”
王建强看赵桐不说话,“你就别瞎想了,反正这样的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事实如此嘛,教师清高,极容易看不起人,何况人家资历什么的就是比我强,当时听着不好受,但觉得他们也不容易,原来学校里地位最高的就是一线教师,是代课代得好的老师,什么优惠政策也是向他们倾斜,那些教导处的、总务处的都是代不了课的人,退而求其次,没办法的一种安排。想起我原来不也是代课不行才去总务上的吗?那时我心里其实就有一种羞愧感的,教师上不了讲台,本来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否定,就觉得自己边缘化了,心里就特别羡慕那些讲课讲得好的老师,觉得他们才是校园的主流。但现在呢,行政成了学校最舒适的阶层,年轻人一挂上个副教导、副校长的就不代课了,象小樊他们,一门心事往上爬,官太太、有关系的也往行政上扎,轻闲舒适,图个挣钱不出力。反倒是一线的人倒成了打工的,劳碌辛苦还不一定得到的多,到提拨、评职称时,这些人不见得比官太太们占优势。所以,逯老师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发泄发泄也是人之常情,但这是全县的大形势,这个局面我是没办法扭转的。你看你,不给你说,你要问,给你说了你又心里添堵。”
王建强说,“可是我就想,你说一个教师从普通教师成为一个名师,多么不容易,不代课多可惜,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才干给埋没了,我想想都痛心,一到排课时就没教师,说是往进调,新招聘吧,编制又超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招聘吧,讲得好的还不一定能进来,来得都是关系户。但领导子女来这儿上学都是要求安排名师,安排好老师,我也不知道这好老师上那儿偷去!领导们开会时还一次次强调教学要出成绩,我看这教育秩序就是他们搞坏的。”
赵桐愿意听王建强在她面前发发牢骚,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烦心的事,能说给她,这是他们夫妻还算贴心的表现,但王建强一说起这种对现状的不满,就有些痛心疾首,这正是赵桐所担心的,作为一个一把手,愤青的情绪是最不能有的,这恰恰说明王建强还没有从那个的书生气十足的教师成长为一个比较成熟的政客。
如果你所从事的领域出现了某种现象,并且形成了一种气候,那只能说明社会上有这种需求,或者权贵阶层有这种需求,那就说明后面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这种力量是你无法左右的,不管你在什么岗位,应该清醒的是,你永远不会成为社会进步和改良的推动者,你只能顺应社会,这或许就是一个愤青与政客的根本区别,她怕王建强从政多年,依然无法认清这样的现实,那对于一个从政者来说,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这种悲哀就在赵桐的心里,一点点地积累着,她不能在王建强面前畅所欲言地指出他的症结所在,他对她这样的理论和处世哲学是排斥的,他会认为她是世利和庸俗的,会将他从她身边推得更远的。
赵桐从王建强当校长以来,才发现,他们的人生观是截然不同的,她甚至感觉到,让他步入这样的道路是错误的。
赵桐不敢板起脸来,只能故作轻描淡写地反驳道,“也没有你说得那么糟糕吧?今天我去顺水考核去了,还见到张桂梅的老公了。”
王建强说,“噢,张桂梅啊,现在也没有那两年的积极性了,心思全放在了补课上,她的补课生意是全校最好的,也是她主要是数学嘛,补课的人也多,有家长反映的,但又能怎么样,有点名气的老师也说不得。”
王建强当时到一中任初中校长是赵桐极力争取的岗位,按赵桐的想法,此一时彼一时,一朝皇帝一朝臣,牛定川当县委书记说不定那天就调离了,而王建强做到全县最好的初中校长,即使是作为最终的安排也不差。退一步讲即便将来组织上要另用他人,也必须先将王建强安排好,在这个位置上,不用托关系,正常调动也是会有更好的安排的,比如为了安排王建强任校长,原一中校长调整到宜中任党委书记,正科待遇,与教育局长的待遇一样,也是一个比较好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