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红接了一个电话,号码她不认识,几句听下来,才听出了是伍县长。
伍县长突然给她打电话,她有些吃惊,又有些受宠若惊,伍副县长先是比较客气地问她忙不忙,她连忙说不忙,然后又问她在山上还是在下面,她说在下面,伍县长顿了顿,说,“那要是这样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
向红忙说,“伍副县长你说。”
伍县长说,“那你就来一下新建学校苍巷口,就是那次你们到顺水报到时你们等我的地方。”
向红说,“好的,我就来。”
原本就不远,向红一路走过去,心中在猜测着,表妹的那一双寒风中性感的腿在眼前晃动着。
不一会,她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伍县长,伍县长直说不好意思。
向红忙说没事。
两人就往里走,很快就到了一套两间的套房门前,是那种七八十年代单位职工宿舍,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里有小厨房,小厕所,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屋里是旧式平柜立柜,淡黄色的油漆,老旧的沙发。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暖气乍停,屋里还是有一些的冷,伍县长直接把她让进了一间卧室,卧室里开着空调,早春的阳光照在了床上,明艳惨白,被子下是一个小小的人,背靠着床头,斜斜地躺着。
向红首先看到的是她蓬勃的头发,这样的蓬勃不是旺盛的蓬勃,是相对于她枯萎的脸,显得非常不协调,而且那头发的蓬松是那种缺少养份,缺少生命力的滋养而造成的干燥和松散,蓬勃得让人揪心;脸是小小的,尖尖的,黑黑的,那种黑不是皮肤自然而然有光泽滋润的黑,是象一截树木烤焦了,从里到外烤焦了的黑,没有一丝的水份和光泽的黑,所以,当一头长发出现在了这样一副脸后面的时候,让人觉出了那头发的突然,象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不由得想看看这头发是不是别人的,是不是装上去,是不是就是戴了那么一个发套。也觉出了主人的不甘,主人试图用这头看起来还算是飘逸的头发证明着什么,挽留着什么,给自己留一点什么念想。
向红突然间就觉出了心酸,女人在健康的时候有时可能篷头垢面,但在身体状况不允许的情况下又是多么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看起来美那么一点点。
女人看到了向红,向向红笑了一下,白森森的牙齿露出来,占了脸的很大一部分。
伍县长说,“这是向红,你记得去年去顺水的事吗?咱们一起坐车上去的。”
女人点点头,看出她对向红的印象还是有的。
向红实际上上猜出了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表妹,但她不能想象那个性感丰腴的女人怎么就突然间变成了这样?她的面貌向红一直就没有看清楚,但她只是觉得出了她的白净,皮肤润泽水亮,花花绿绿的妆,纹着的眉,眼线与眼影,猩红的嘴唇,如今,这具在阳光下缩小成一团的干涸枯萎的女人,还是那个走在大街上让无数人回头的女子吗?
伍县长对那女人说,“我和向红说几句话。”
就和向红到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伍县长说,“她得了重病,去年就检查出来了,发现时就已经是晚期了,肝癌。”
伍县长点燃一根烟,是那种细细的长长的过滤嘴香烟,夹在了白而细长的手指间。
“发现后,她的丈夫来过一回,但跟她吵了一场就回去了,没有再来。明天,她的哥哥要来接她回去,她想让我给她买一身衣服,就是走的时候穿的衣服,她说她回去以后也没人给她买,要里里外外都买,要好看一点。这个,我买不来,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伍县长看了向红一眼,“我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向红连忙摇摇头,“没有,你能想到我我很高兴呢。”
伍副县长说,“那就好,我也是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找谁,你不知道,这世上人不少,来往的人不少,认识的人也不少,但真正有什么事想用一个人,或者说有求于人的时候,还真是不好想,好不容易想起一个人来,觉得合适,但到开口的时候,又觉得张不开嘴。”
他的睫毛垂着,向红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特别长,一根根,毛茸茸地遮住了他的眼睛,向红想如果给他的睫毛点上一点睫毛膏,它一定会根根翘起,浓密而整齐,象一个孩子的眼睛。长睫毛的人会特别的善良单纯,向红想起了从小到大人们说起她的睫毛象假的一样,就是因为太长了,而且还密,还翘,向红由自己的善良,到伍县长的善良,得出了长睫毛的人就善良。
向红忽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