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市委考察组对牛定川进行了任前考察，至此，久拖未决的市县两级换届工作拉开了序幕。

这意味着，牛定川提拨到市领导岗位的工作已经开始走组织程序了。

一走程序一切步骤就会加快起来。

与那位年过半百的县长一样，牛定川实际上也早就在为自己的离开做着准备。

早在半年前，宜城就调整了一批干部，就是薛金生他们那一批。

一般来说，领导干部离任或退休前格外施恩，批发提拔调整干部，其中的原因颇为值得玩味。总的说来不外有三：其一清理“欠账”，这其中就有人情帐与金钱帐，毋庸置疑，受到提拔的干部中不乏时不时向领导“意思”之人，且不论其金额大小，总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此账不还终是不能善终的，如果说在任时有这样那样的顾虑的话，在即将离任之时，一般人都会抓住这个时机，处理手中的遗留问题，这第一个遗留问题就是还欠帐;其二最后的“疯狂”，“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在离任离岗之时表现得尤为感触深刻，今日为官，明日为民，权利的远离和任何一种东西都不一样，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一纸文书就将你原有的权利剥夺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不留，所以，先知先觉，抓住这有效而短暂的时刻，就象是人的一种本能，一种挣扎，一种渲泄，一种释放，象牛定川这种是离任的最好方式，提拨升迁，新任职务高于之前的职务，这是所有干部的梦想。但局限于宜城来说，在宜城地面上办事，远不如先前，县官不如现管，权在手中，和假助于人，即便是命令式的关系，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自己办事与托人办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式，也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掌握在别人手中永远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为官一任，离开时，都是感慨万千，所以，此时再不出手，今后就再无机会了，权当临行前安慰一下自己失落的心情吧;其三避免“人走茶凉”，从政多年，看透官场的“世态炎凉”，没有了头上乌纱帽，或帽子另移他方，以后办事就不那么方便了，利用最后机会做个顺水人情捞个好人缘，顺便安插几个亲信，也可以为自己离任后的日子铺一铺路吧。

好象是该检点的都检点到了，牛定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地，唯恐再有所遗漏，百密一疏，那将是自己的遗憾，自己良心的遗憾，也会给追随自己的人留下或大或小的困难，自己的疏漏可能导致这些人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这是一个官员口碑的重要一部分，如果一个官员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那就不是能力问题，会被别人上升到道德与人品问题上，所以，他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将这些人扶上马，让他们最大限度地站稳脚跟，具备有一定的抵御风雨的能力，在失去自己这座靠山后，位置还不至于尴尬，在这些人的心中，觉得跟随老牛多年，没有白跟，总算是有所收获，这就足矣。

因为那些死心塌地地追随的人，不遗余力地的付出，那个不是看中自己那一纸文书上任命的职务所能带来的额外的实惠与利益？

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上面领导打过招呼的，关系亲近的人说过情的，在任时跟自己个人私交好的，工作卖力配合得力的，甚至还有个长期上访户，在全国两会期间提出要求将他的女儿安排到政府做保洁的他都没有漏下，当然，这不属于干部调整的范畴。

从内心里不亏人，答应过的能办的就一定办。

但是，干部调整从来也是一门遗憾的艺术，总想着平衡关系，但关系从来就是平衡不了的，总想着人人满意，但人心没尽，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总想着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但世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性，谁能做到面面俱到？

但令牛定川心中有点歉意的是三个人，一个是小胡，一个是赵桐，还有一个是秦如义。

小胡本名叫胡兴元，是牛定川教育扶持优惠政策引进的人才，原是宜城一中后名政治老师，是王建强的部下，在丁保明父亲的丧事上，与王建强一起去去吊唁，正好遇到市县一班领导，老师出生的胡兴元那见过这样的气场，他深切地感知到另一个世界的魅力，那是他三尺讲台，一茬一茬循回反复周而复始的教学生涯所不能带给他的，在这个世界面前，所有的人物都黯然失色，所有的事物都得为之让路，这就是权威的魅力，年轻的胡兴元怀着无限的憧憬，准备悄悄地叩开这个大门。

小胡记住了那个中心人物，那个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核心人物，听到了他讲奶娘的故事，就是丁保明的奶弟弟陈青山，看出了他对死去的老太太的那一份深情，他知道，这个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