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王守仁父亲越觉得王守仁这个旗杆不能倒,市委组织部这个关系不能就这样没有了。王守仁的父亲又拿了两壶胡麻油,这次不是去找姨妹,姨妹说关系太远了,他就尽量近,他把姨妹撇过,直接去找了姨妹的妯娌。对于妯娌来说,王父不是直接的亲戚,属于自己妯娌的亲戚,是外亲了,而且这个妯娌比他姨妹大,他姨妹刚结婚的前几年,他来了,还帮助妯娌拉过一车石灰盖小厨房,这些他一说这个妯娌就都想起来了,就越发的热情起来,倒是他说明来意后,妯娌明显得冷淡了一些,但也没有把话说死。没有说死就有希望,从妯娌家出来,王守仁的父亲觉得希望陡增,并且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如果妯娌把话说死,他就会去找更直接的关系,就是直接找市委组织部,他觉得这种绕来绕去的关系往往是最直接的那个不想出面,而越是这种绕的,后面的人倒不好拒绝了。架不住王守仁的父亲又送胡麻油,又送蜂蜜的,妯娌终于同意带着他去找表妹了。
不想表妹也是同王守仁一样,也是筷子里的旗杆,那么多的人里面,就出了那么一根。虽然老公在的是市委组织部,是提拨人的地方,但能想到的自己亲戚关系里面,连个进了公门的都没有,更不用说还正儿八百的国家干部了,倒浪费了组织部这个专管提拨干部的衙门了。平时来找的人不是要看病的,就是打架了想找公安局捞人的,要不就是离婚打官司的,都不是什么光彩体面的事。
所以表姐一说明来意,表妹打心眼里高兴,虽然这个亲戚远得她也说不来这个人叫她什么,或她叫他什么,好歹也能算自己的亲戚,这个帮当然是要帮的。回来先让丈夫看了王家带来的土特产,又说明了这个人是宜城县下坡乡的,一般科员,参加工作七年了,想提拨个副科级,地方那里都行。
丈夫哼了一下,算是知道了,心里盘算,也不是什么亲戚,再看送来的东西,不是胡麻油就是蜂蜜,再加一袋野蘑菇,想来也就是山里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好在要求不高,条件也都符合,又是上个小小的副科,地方不挑,自己给宜城提出来,他们也不作难,顺水人情的事,无非是提拨张三变成李四。
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虽不是副部长、部长位高权重,但胜在上传下达,与各县的来往较多,加上组织部比较敏感,所以一门心事想进步的干部们都想从这里打听到从部长、副部长那里不敢打听、打听不到的事,信息就是财富,信息就是前途,就是命运,掌握了信息就掌握了人脉,所以与下边各县组织部说个话张个口倒也不是作难的事,毕竟豆子换豆腐,有来有往,自己也没有给他们提过什么要求。
老婆那边也从来没有人提过这样的要求,回头给宜城组织部的副部长说说就行了,上个副科级,副部长也能办了,就不用给部长打电话了,托副部长办事随便,部长的人情先留着,以备后边不时之用。
王守仁就这样上了副科级,上任后,他给县委组织部长送了500元钱,算上父亲买胡麻油、蜂蜜以及交通费等开支,总共花了5000多元,他当时每个月的工资才320元,这在当时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投入了。
父亲虽然嘴上说不心疼不心疼,但他们那年回老家过年,家里连红烧肉都没有做,仅仅是炸了一盆肉丸子,说是肉丸子,里面却尽是淀粉和豆腐,要细细品,才能从豆腐味里咂出一点肉味。
张桂梅想怪公公小气,明明杀了一头猪,却全都卖了,不留下一点过年吃。明知道孩子们过年都要回来吃饭,大宝二宝都爱吃肉,孩子们学习那么辛苦,成绩又这么优秀,你口口声声说孙子亲孙子亲,都在上学用脑子,好不容易过年回来吃你爷爷的两天饭,却舍不得让孩子们吃肉,毕竟是离心一寸。转念一想,却是因为丈夫的事多花了钱,公公是堤外损失堤内补,从嘴上硬省,于是低头吃起了豆腐丸子,不再作声。想明天回去多买几斤猪肉烧给孩子们吃,王守仁提拨了以后,今年的奖金比以往多领了1000元呢。那时,张桂梅还没有调回一中,还在村里教书,尽管教得好,可除了能吃点嫩玉米,还没有家长给她送过什么东西呢。
所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王守仁在家里的地位日趋下降,所以,王守仁的事就什么也不是事,人微言轻,当王守仁从县委组织部长的办公室里出来,心里揣着这么一个爆炸性的信息,心里憋得快要象范进一样疯了,着急忙慌,哆里嗦索地给张桂梅拨通了电话。
张桂梅接到了王守仁的电话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人一天没事情打什么电话,不知道人们忙?这家里,谁也不忙,里里外外就忙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