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泰有时甚至希望别人忽略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偏偏儿子的名声比自己的大,老百姓不可能都认识教育局长郝天泰,但一说起那个梳着马尾的后生,却很少有人不知道。
为了这条辫子,生了多少气郝天泰都记不清了,郝天泰说,“你梳辫子可以,前提你得是个艺术家呀。你的艺术在那里,成天游手好闲,一事无成,拖着那么一个辫子,你就不怕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你好歹是个局长的儿子,你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儿子说,“你当你的局长,我梳我的辫子,这不是两回事吗?怎么能扯到一起去?”
看着儿子宴顽不化,逼得郝天泰就象清末民初推广剪辫子活动对付顽固分子一一样,准备偷偷革命,但那知儿子比清朝遗老更僵化,更警觉,没等他下手,儿子就象知道他的目的似的,一下坐起来,在黑暗亮着两只眼说,“辫子和我同在,要不你把我也给剪了吧。”
郝天泰心中气归气,但仍然得兢兢业业上班,与县长搞好关系,时不时提一提小儿子的事,想争取在自己退居二线前将儿子的事解决了。
几番斗争与说教下来,郝天泰只能让老婆多提醒儿子要经常洗头,要保持头发干净,卫生!
看王守仁眉飞色舞地说他的儿子,郝天泰心中不是滋味,但别人讲比自己强的事,陪笑是最得体的动作,这样既掩饰了自己的嫉妒心,显得大气,又不能随便插话,助长他再滔滔不绝地讲下去,继续打击自己。
要说这王守仁就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天照顾,同样是二胎,人家上的他弟弟户口上,计划生育一点影响也没有,没当过一天一把手,反过来要领导自己一个干了二十年的正科级一把手的人,郝天泰越想越憋气,越觉得自己走霉运,越想底气越不足。
但王守仁却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似乎王建强不来,正事不提,只是说儿子的事,打击得郝天泰斗志渐消,心里埋怨王建强怎么比自己来得还迟,他也是要给县长颜色看,还轮不上他给颜色吧?害自己这么长时间听他自夸。
郝天泰坐在那里,浑身难受,正埋怨着,王建强就进来了,王守仁这才慢慢往回收话题,但也不忘让王建强也知道知道他儿子得了全国建模竞赛的奖,将手机上的照片让他们看了,让他们知道,他儿子不单考上了浙江大学,在大学里也是佼佼者。
王建强急忙附和,在职位上,他与王县长隔了一座山,所以,他没有与领导们斗智斗勇的资格,只能陪笑,听话。
就这也唯恐领导找他的麻烦,这次,他就不知道麻烦有多大,越不知道,脸上的笑容就越堆得多得不知所措。
王守仁就突然收住话题,看着王建强的笑脸,严肃地问,“103班要拆了?”
王建强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他知道是说这事,但有郝天泰在,他是在郝天泰后面的,他不知道王县长怎么就盯住了他问这个问题,吓得他赶紧将笑容戛然而止,看看郝天泰.
郝天泰却没有看他,正看着木地板上的一点水渍,这说来就话长了,王建强脑子里迅速地想着,事情发生后,自己给郝天泰汇报过,然后请示也是给郝天泰批示的,郝天泰就批了,也没有说让他找王县长汇报一下,这环节应该没错,要汇报也是郝天泰向县长汇报的,他不能越级吧,或者是郝天泰让他汇报他才汇报的,难道王县长不但怪罪拆分103班,还要怪自己没请示他,要是这样,自己就越难回答这个问题了/难就难在,因为这里面还有个郝天泰,郝天泰不在跟前还好办,问题是三朝对面,又怕得罪这个,又怕惹了那个,自己这个小官只能是个倒霉蛋,组织了一会语言,正准备开口呢,王守仁又换了一副脸,说,“建强,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把你叫来吗?”
王建强看着王守仁有些笑意的脸,越发觉得事情复杂了,发怒了拍桌子不可怕,怒得笑了这就糟糕了,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干脆就故作糊涂,不用贸然说什么了,于是老老实实地说,“王县长,我还真不知道。”
王县长说,“找你这个校长给张桂梅说情。”
郝天泰不看水渍了,与王建强一起,看着王守仁。
王建强吓得魂飞胆散,原来以为自己得罪了王县长的儿子,想不到不知什么时候将张桂梅也得罪了,事情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问题是知道怎么得罪了好办,自己什么也不知情更不好办,也只能是继续装糊涂了,也就本来就糊涂,说,“王县长这么说我可不敢担,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错了什么,请王县长明说。”
王守仁突然就哈哈大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