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红指挥着将机器抬到了阳台上,又想起什么似的,抢到他们前面将她的两件粉红色的内衣收起来揉在手里,侧着身子让他们将机器抬到了阳台上。
两个男孩把机器上的零件等拿上,孩子们来回一块走,已经相互熟悉了,大家在家里坐着寒暄了一会儿,说好周日几点走,肖志鹏说这次还是他走吧,向红还想鼓捣她的编织机呢。
张向阳说了一声怎么也行,你们两口子定,你们夫妻俩想要一起走的话也可以,提前告给我,我换部车,咱们路上热闹点。
儿子和肖志鹏一起边看说明书边把机器安装调试好,向红开起了抽油烟机,儿子回来了,厨房也变得丰富而有营养起来,那些被他她和肖志鹏因为价格而放弃的食物又回到了餐桌上,小肖正是长身体的阶段,需要补充营养,讲究合理搭配,两个星期没回来,得给小肖改善改善。
一家人坐在餐厅吃饭的时光现在是那么难得,向红爱惜地看着儿子吃着自己家做的可口饭菜,儿子才是这个家的灵魂,儿子不在家,他们两口子的日子过得清冷,迁就,也觉得灰暗无光。儿子讲他们的班主任,办公室就在他们教室对面,基本上一天在办公室,办公室里放着方便面饼干,家就在校园里也顾不上回去,直到他们回到宿舍,生活教师接管以后才离开。宿舍的同学说闫老师原来是定川县的人大代表,优秀教师,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来到他们学校后,睡不着觉,脱头发,工作压力大,责任大,但闫教师特别慈祥和民主,还让他当数学课代表了;生活老师那天罚他了,查到他没有把窗帘放整齐;学校不让在宿舍里吃零食,他们要吃泡面就是关上宿舍门,把窗户打开,把面放在窗台上,把味儿散走,那天,宿舍里开元县的一个同学不巧被抓到了,生活老师一扣分,班主任就要找学生谈话的····儿子的一句一句,当妈的都在细心地体会儿子的处境与心境,学校管理严格,但孩子位难免受束缚,生活上不如在自己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时不想吃妈妈也要端过来,因为不吃还要生气,如今晚上饿了因为吃碗方便面还要动脑筋想对策,让向红不免担心儿子正是长身体,不要给饿着了,向红嘱咐儿子,晚饭一定要多吃,不然到睡觉时就饿了。孩子还小,一下子就离家这么远住校,让向红心里觉得难受,但她是个能从大处着眼的人,孩子们受点罪,锻炼锻炼也好,向红看出儿子心情还是不错的,也就不十分担心了。
可是,小肖到了私立学校,他在那里的一切,真的就那么愉快吗?后来,向红有一次给小肖洗衣服时,在小肖的书包里找到了一个公约,内容是关于宿舍睡觉时间及纪律的公约,拟搞人是小肖。
儿子从小睡觉就轻,一有响动和声音就不易入睡,在家里时,他们总是在小肖下自习回来前把所有的家务都弄完,小肖回来一关上卧室门,她和肖志鹏已经上完大气,回去卧室,避免一切响动和亮光。
向红看着这条公约,她想象着小肖是经过多少痛苦的失眠和无助才发起要起草这条公约,又是经过多少艰苦卓绝的斗争和讨价还价才能达成这样的条款,她想象着小肖在多少个不眠之夜,遭受着声音和光线的干扰,在床上碾转反侧,焦虑绝望,他应该因为这是流过泪的,明日是需要精神饱满投入的战场,今日是嘈杂焦虑的不眠之夜,他变得敏感而多虑,一点点外界的动静就会将他的不良情绪放大数倍,恶性循环影响了他的状态,他会在课堂上萎靡不振,会对着无边的黑暗清醒睿智,每一根神经都象一根弹性十足的弹簧,它们在夜里特定的时刻格外的亢奋活跃,如果在那个时刻他没有进入熟睡状态,那么小肖的思想将空前的活跃,尤其在嚣乱之后静下来的时刻,活跃得就是拿世界上最坚固的绳索都不能禁锢它的一点枝角,很多多遥远而不着边际的想法会象天外来客一样义无反顾地降临到他的脑海里,小肖的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让人不得不回避着他,以免被他的深邃与空洞灼伤。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真正注意到他的痛苦和不适,宿舍不是他的家,宿舍里的人不是他的家人,尽管那些规章制度看起来温情脉脉,深入人心,但这并不妨碍这里是一个制度健全,严格规范,而又冰冷得让人寒意十足的空间,小肖在内心里将他比作东州第二监狱。在这里,没有人体察他的习惯,了解他的毛病,迁就他的一切,在那一刻,他应该是多么的想回家,在父母温暖的关怀下,如宜城的同学一般,吃住有父母体贴关照着,不舒服了,会有一只知冷知热的手伸过来摸上额头,肚子才要响起,就有香喷喷热气腾媵的饭菜端过来,桌子上永远有伸手可及的牛奶和新鲜得切成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