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蔡福、蔡庆兄弟将卢俊义自死牢里提出,待卢俊义沐浴更衣之后,便差董超、薛霸二人押解卢俊义前去京城。这董超和薛霸原先本是开封府的公人,只因押解豹子头林冲去沧州,路上没有害得林冲性命,被高太尉后来寻事剌配到了这北京大名府。梁中书因见他两个能干,就留在留守司公干。今日又差他两个监押卢俊义。这梁中书也是充了一分私心,毕竟这两人熟悉京城里的物事,派他们去自己放心。当下,董超与薛霸领了公文,趁着天色微明带了卢员外离了州衙。
再说李固那日交给蔡福五百两黄金之后本来是打算就地结果了卢俊义,以免夜长梦多。没有想到后来梁中书要将卢俊义押解到京城。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李固心里只得叫苦,再去找蔡福说话。蔡福却坦言道自己已经尽力了,而且安慰他不要太过着急,这卢俊义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又何必急在这一时?看着蔡福这里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李固只好在路上等着董超和薛霸。
到得一间酒店内,李固吩咐酒保将卢俊义安排到外间,自己陪着董超和薛霸到里间阁儿里坐下——免得卢俊义看见。李固一面招呼,一面又叫小二铺排酒食管待。三杯酒罢,李固开言说道:“实不相瞒,卢员外是我哥哥。今去京城,也不过是死路一条。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不说,他又没得一文,教你两个空费了盘缠。急待回来,也待一个月左右。我没甚的相送,两锭大银,权为压手。多只两程,少无数里,就便的去处,结果了他性命,揭取脸上金印回来表证,告我知道,每人再送五十两蒜条金与你。你们只动得一张文书;留守司房里,我自理会。”
董超说道:“李大官人,这只怕行不得?梁中书大人可是要我们一定要押解上去京城,而且要将这卢俊义亲自交与他岳丈大人的。”薛霸便道:“哥哥,你这话差矣。这李官人,有名一个好男子,我们便也把件事结识了他,若有急难之处,也可以要他照管。”李固道:“正是,我不是忘恩失义的人,将来会慢慢地报答你两个。”董超和薛霸原本就是见利忘义之人,现在看到银子可收,心里早就转了一个怪念头,此去京城这卢俊义断无生理,自己现在应下这李固,但是却还是要将卢俊义送到京城,到时候瞅个机会在刽子手行刑之后,撕下卢俊义脸上的金印回来交给李固,岂不是可以得了那五十两蒜条金?二人臭味相投,倒也心有灵犀。此时董超听见薛霸这般言语,心里已经明白。于是装作为难很久的样子,吞吞吐吐地答应了李固。李固大喜,又是对董超和薛霸一阵感激。
却说这两个家伙收了李固的好处,虽然不敢现在就结果了这卢俊义,但心里已经存下了这路上折磨卢俊义的念头。既然死罪已免,活罪可就难逃了。走了大约两个多时辰的样子,卢俊义伤痛复发,陪着笑脸求情道:“两位官爷,小人刚受完刑,浓疮作痛,可否休息一会儿?”薛霸听了,心里没有好气,嘴上骂道:“你便闭了鸟嘴!老爷自晦气,撞著你这穷神!此去京城往回千里有余,费多少盘缠!你又没一文,教我们如何照看!”卢俊义心里委屈,可还是诉苦道:“两位官爷,看在小人负屈含冤的份上,上下看视则个!”一旁的董超有些不乐意了,吐了一口浓痰,骂道:“似你这等财主们,闲常一毛不拔,今日老天开眼,报应得快!你不要怨怅,我们相帮你走。”说完和薛霸一边架着,拖着卢俊义继续前行。
等到出了城门,路上的人烟渐渐稀少,董超和薛霸便把衣包、雨伞等等都挂在卢俊义枷头上。两个家伙一路上有说有笑,全然不管卢俊义的死活。就是客店住宿,也是卢俊义烧火做饭,完了还得伺候这两个公人洗漱。可怜卢俊义这人,自打生下来就没有做过这等事情,再加上现在伤病在身,可以说是苦不堪言。这一路行来,卢俊义渐渐心如死灰,也不再吵闹喊冤,一时间董超和薛霸倒觉得奇怪。
这日,两人押着卢俊义终于来到了黄泥岗前。此时比杨志他们来时已经晚了一个半月,天气更是炎热。董超和薛霸走了一路,买得酒水也已经吃完,个个口渴难耐,没来由的心头火气。董超挥着一根荆条,使劲地抽打着卢俊义。可怜卢俊义原本就伤病在身,再加上这一路行走,早已是如强弩之末,一个不留神竟栽倒在地上。一旁的薛霸见了,心中更是恼怒,看见卢俊义倒在地上,抬起自己的右脚,正准备踢下的时候,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正扎在薛霸的心窝里。董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却待要叫,只见东北角树上一个人喊了声“看箭”,他的耳旁飞过一箭,顿时吓得坐在了地上。
那射箭之人着急地从树上跳将下来,拔出解腕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