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六时多许,一支长长的日军军队开了过来,全营战士赶紧把身子伏得更低,营长陆少郡已下出命令:枪支一律不准拉起枪栓,不能背在背上,不能让枪管突出战壕……
一长队日军人马就在眼皮底下晃晃悠悠开过去,骑兵,步兵,汽车载着的也满是日本兵,骡子拉着一车车的物资、给养——他们是准备前往平型关方向同晋绥军作战的第五师团一部。
一些有交战经验的老兵当即惊呆住,日军的兵力装备尽收眼底,就拿那轮子上拉的各式型号的野炮山炮跟自己手里的一杆步枪几颗手榴弹相比已经立马矮出几大截了。先遣营第一次接触日军部队,趴在日本人头顶上的士兵又兀然发现:下面那些日本人的面孔怎么跟自己如此相似呢?也难怪,这些日军刚开进山海关进驻平津一带的时候,众多无知闭塞的老百姓竟然夹道观看热闹,好奇的人就喊问,“你们是张作霖大帅的军队吗?”
当即惹得几个听得懂中国话的日军军官粗野的骂了几句——“猪猡!”“支那猪!”。
陆少郡清楚,也许自己的官兵还不了解这些日本兵的残忍和暴戾,然而,两支军队很快就会刀锋相见——用不了多久,他的士兵就能见识这些披着人皮外衣下是一副怎样的狰狞面目。
他现在做的还是隐蔽部队,他知道,一旦暴露,就凭他们眼下六百余人的一个营对抗眼前这数千日军,那无异于卵击顽石,他收起望远镜,退后,反身躺下,吁出一口气,“营长,怎么了?”战壕里一个士兵小声问。
“没什么,看见这群畜牲我就想宰了他们!”陆少郡忿忿。
“营长,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士兵磨刀霍霍。
陆少郡看着一脸坚定的士兵,轻轻拍下,“等待命令,做好警戒!”
于是士兵爬上去继续观察。
其实,陆少郡此时,他已经在准备着组建出一支雷厉果敢素养过人的部队,他对这支部队有着太多的要求,但这支部队首先必须经受锻打和战火的洗礼。
终于山谷里长长的日军像一条蛇一样缓缓滑了过去,“真希望这些混蛋走的是鬼门关!”
陆少郡如是想,然而过不多久他就知道:这些日本人走的是鬼门关,他固守的这片地方更是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生死血洗之地。
副营长悄悄爬过来,“营长,我们怎么知道后方打响了?没电话没电台,我们怎么做判断呢?”
营长陆少郡拿出修改过的地图,“从这里到平型关,照日军目前这个速度,他们最多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可以走到那儿,一个半小时以后,如果再有日军从这里赶过去,一定不是好事,我们必须实施阻截!”
副营长还是有些不放心,“营长,万一打起来,把所有的战士都集中在一处山岭上是不是有点被动呢?照平常打,我们似乎应该夹着这道公路在两边同时布置兵力。”
“是的,没错,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交火,日军的增援部队能是跟我们一个营对等的力量吗?我们兵力本来不足,若是再分散开,就极可能让日本人一割两半分头给吃掉了。我们的作战目的是牵制日军,哪怕是坚持半天,只要后面的部队把战场清理完毕,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看看四周,陆少郡已经担忧起来,“这里孤立的地形还不适合我们把兵力分散展开,这块鬼地方,一打起来,你跑都没地方跑……”
……
一个多小时后,平型关战斗打响,刚刚过去的第五师团的联队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八路军死死按在狭长的沟底,迎头遭受重创,很快,遇袭消息发送出去,周边的各路日本援军纷纷出动相救,灵丘是日军派兵最为便捷的地方,很快一个旅团的集结兵力整装待发……
独立先遣营这边依旧风平浪静,他们对后方正在进行的激烈交战一无所知,对前面山雨欲来的局势也更不知晓——但马上,一股巨大的风暴将席卷而来……
静悄悄的四周让陆少郡很紧张,不知为什么,他的手心里竟沁出了汗水,突然,副营长报告灵丘方向又出现一支部队!陆少郡赶紧拿过望远镜,远方,一股日军正杀气腾腾开过来,果不出所料,救援的日军没有徒行的步兵,全部搭载卡车,摩托,甚至战马。
“狗娘养的!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少郡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几个字,面色凝重,尽管很小声,但周围的士兵还是听到,于是士兵齐齐望向这里。
“先遣营准备战斗!”
沉寂的空气里,哗啦啦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