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暖四人离开了虎山岭继续南下。虎山岭上众百姓的遭遇让连暖心酸不已。他们就是一群最普通的百姓,心中只想着孝敬父母、传宗接代、填饱肚子这样的小事,从来没有指望过出人头地和加官进爵,与人无争的可怜的人,却连这样的卑微的愿望都化为了泡影。就是因为他们遇上了乱世,世道都乱了,平凡的人们终不能继续平凡的生活了。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在百姓的心中,太平才是最大的幸福。乱世中的百姓还真是不如狗啊。连暖父母的离世便是个鲜活的例子。每想到此处,连暖便不由得升起了对胡人的刻骨仇恨,也升起了对太平世界的无限渴望。
连暖心中暗想:不知江东会是个什么样的世道,会不会有驱逐胡人的英雄人物?若尽是些争权夺利的奸佞小人,假仁假义,只怕江东也保不得几天,早晚被胡人占了去。
连暖的目光转向了遥远的东南方,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天上的祖师保佑,我在江东可以寻得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征讨胡贼,收复家乡,报父母之深仇,还百姓以太平。
而此时的江东,却是另一番光景。自本朝杜太尉征讨江南,收复江东,几十年中再未经战火。而长江南岸的建业城作为江东各派政治势力聚集的中心,已是全天下最富庶的城市。太平日久,人物繁阜,这里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不在渲染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喧嚣。那街道两旁的酒肆,传出的尽是强横少年无忌的呼喊。灯红酒绿之间,皆是难以入目的扭捏作态和无赖轻浮。这是一个繁华的都市,千年来成为几个朝代的都城,无数次是兵家必争之地、两军对垒的战场。它那宏伟的宫殿,繁华的街坊,几度曾为丘墟,而今又繁盛起来了。乐工的曲子吱呀呀的传来:
画舫灯迷梦故乡,卫玠卧轿笑周郎。
一城繁华半城醉,缠头少年喜贴妆。
司马绍骑马站在长平桥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悠闲而来又悠闲而去的行人。心中暗暗想道:这个城市还能保多久的繁华?大乱将至,这些醉死梦生的人还能剩下几人?在这样的城市里居住久了,哪里还有凌云志,只怕全是温柔乡。
司马绍纵马回府,两旁路人纷纷躲避。这个城市里,骑马的人,已经不多了,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世家子弟皆已变成轿行族了。骏马已经跃然于纸上,活的马,少有人见了。司马绍看着这些纷纷躲避的年轻人,长叹一声:“江东子弟,废了。”
回到王府中,王绎和于涛已等候多时了。他们都是江东著名的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何为世家子弟?只因为他们有高贵的血统,从出生起,就是天生的富豪和国家的栋梁。他们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如众星捧月般长大。到了读书习武的年纪,大都怕读书苦,逼得教书的先生天天哀求他们多识几个字;练武自然要累,教武功的先生只好自己给他们当保镖。他们就这样,一步步长成了“国家的栋梁”,在朝廷和官府里,担任了大大小小重要的官职。然而,司马绍、王绎、于涛三人却是这些世家子弟的另类。他们被教育成了文武全才的年轻人。司马绍,建业王司马桢的世子;王绎,琅琊望族建业王司马王弼家的大公子;于涛,扬州山阴县望族建业守备于望家的大公子。这三个出色的贵族子弟,之所以被人们看成了另类,受到大家排斥。原因竟是他们三人从来不画妆。而这个时期,江南的男人和女人都是画妆的,只有粉红的脸和烈红的唇才是人们最爱!这三个孤独的年轻人只好聚在一起,整日习文论武、游山玩水,时人称之:江南三侠。
“这是他奶奶的什么世道,东南西北刮地全是娘娘风,真是要把人憋死!”于涛恨恨的说道。
司马绍喝了一口茶,说道:“我正想与二位商量,建业是没法再呆了,我想到幽州去拜访一下刘琨表兄。河东鲜卑已在幽州反叛,表哥正在平叛。若我等前去,说不定我等兄弟能有上阵冲锋的机会呢?”王绎说道:“上阵也是我们上,冲锋也轮不着你呢,你是建业王的世子,金枝玉叶的,好好在家娶老婆生娃娃吧。”
“啥老婆啊,不看在小于的面子上,我才不要她呢!我一共没见过三次,就被两个家的老子给定好了?”司马绍哈哈一笑。今年初春,建业王与于望已定好儿女姻亲,于家大女儿于宛竹和司马绍定了亲。于宛竹貌美贤淑,名满江南,再加上司马绍和于涛的兄弟情谊,在司马绍的心里,其实也已经认定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