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的功夫,江栩然就拎着装着罐装啤酒的袋子走了出来。
首先注意到的是衣着单薄站在路边的苏叶。
她的头发还没干,垂在肩上,显得整个人都湿漉漉、可怜兮兮
看了她一眼,江栩然似乎吝啬目光,很快侧目,径直离开。
苏叶张了张口,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原本想问:你消失这么多天,到底去哪了?但很快发觉自己并没有立场问出这句话。
便只能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雨越下越大,雨丝越拉越长,在路面溅开千朵万朵水花。
雨点从额头滑落,一路钻进衣襟内。苏叶打了个寒噤,后知后觉才感到冷。
一路上尽是折磨人的死寂。
只有雨声依旧。
最终,他们一起停在紧挨着的两座小院门外。
江栩然在门脚一块残砖下拿出钥匙,拧开院门锁芯。
在推门进去前一瞬,他改变了主意,转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的苏叶。
她随意抓来的是一件单薄的风衣,肩部和衣角都已经被打湿,风衣下是更加单薄的棉质睡衣,脚上也只踩着一双拖鞋。
还有雨水不时从额角滑落。
狼狈极了。
江栩然扯下帽衫的兜帽,叹了口气:“有事吗?”
苏叶依旧沉默,发觉江栩然总是轻而易举地令自己难堪。
又或者说,她其实是在为自己的本性而难堪。
再或者说,为自己多余的关心、多余的关注、多余的举动而难堪。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江栩然耐心耗尽之前,苏叶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认真地说:“月季抽条长叶了,我想这应该也算是我们一起种的,所以想让你去看一眼。”
江栩然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紧紧皱眉。
“就为这么件小事?”
“对,就为这么件小事。”
苏叶认真地强调。
江栩然突然笑了声,“你是傻吗?”而他并不准备听答案,只说:“回去吧。”
苏叶看着他。
数天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一些,一双眼睛镶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更大,也更显空洞。
甚至,不修边幅,胡子拉碴。
一阵风吹过,他的帽衫便吹得鼓起,像桅杆上的风帆。
苏叶又觉得不踏实了。
她打着腹稿,准备说点什么。
“回去吧,”江栩然推开门,淡声打断了她,“会感冒的。”
又说:“明天再说。”
苏叶点点头,眼看面前那扇门马上要关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我以为你出事了,所以才……”
江栩然回过头,像是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手握在门扉之上,再度叹了口气,“你是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我记得我们之间并不是需要互相关心的关系。”
他一直都是这样。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统统堵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跨入自己的领地。
不停地告诉别人,离我远一点。
等对方知难而退。
但苏叶偏偏不。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般,一字一句道:“是的,你的确需要向我道歉。”
“不告而别很没礼貌,更何况是在我们闹了矛盾之后,这样会让我自责担心。你需要道歉!”
这句多少有点耍无赖的意思在。
苏叶知道自己越界了,当下紧张得有些呼吸不畅。
在她败下阵来之前,江栩然好像被她说服,率先投降了。
他肩膀一松,几乎是嗫嚅般地一句:“……对不起。”
这回轮到苏叶惊讶了。
足足沉默了三十秒,江栩然没收到回应,又说:“回去吧。”
“砰”一声,门被关上。
他落荒而逃。
苏叶眨了眨眼,抬手抹去脸上再度滑落的雨水,缓缓呼出一口气。
悬着的心总算平稳降落。
-
久违的小提琴声再度响起时,已经是那之后第三天。
方思文写作业的间隙,和苏叶一起在门廊下盘腿坐着喝茶。
《叙事曲》奏起,回荡在两座小院之中。
这还是方思文第一次听到江栩然拉琴,不免惊讶道:“那个人还会拉小提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