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或多或少看顾了裴行矣几分,至于后来裴行矣身死,也曾调查过其中的内情。可灵台寺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他身在其中,又如何同整个宗门作对?幸而灵台寺在此事里不过是选择了袖手旁观,不然定会叫慧法更难抉择。
裴忱谢过慧法,就要告辞。
慧法知道自己留不得他们。
寺里什么人走露的风声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定会有人走露风声,因为灵台寺上下并不是齐心协力的,他如今虽算是有几分威重,也不能令上下全然归心。
但裴忱要走,他还是忍不住多劝诫一句。
“南晋水深,你们眼下的实力还不足以做什么,尽快离开这里才是上上之策。”
裴忱肃然一礼。
“前辈请放心。”
慧法听着这一声疏离前辈,有心再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说出来也没什么用,这一段亲缘虽不至于徒增烦恼,却也不会有什么裨益。要是说过之后反倒让裴忱记挂着灵台寺,那反倒不美。
裴忱和方小七最后还是从暗道走的,这灵台寺之中不知哪里便有眼线,先前白棠从暗道中追了出去若是他们两个又大摇大摆从寺中走出来,那白棠便是百口莫辩的境地。
出寺之后方小七就把玉珠接了过去。这段秘辛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她也想象过,或许事实并不那么容易叫人接受,但是真知道了这段往事是如此沉重,她竟一丝夙愿得偿的喜悦都没有了。
且她想了想,还反过来与裴忱道歉。
“我想探究这些,并不是为了......”
“师姐。”裴忱不容分说地打断了方小七。
他知道方小七纯粹是为了徐秋生才想探究这一段秘辛,所以并不怪她。更多的话他不必说,方小七只看着他的眼神便已经洞悉了一切,她静默一瞬,道:“我知道为什么她的坟冢会在千里之外的碧城。”
裴忱微微一怔。
“师父喝醉酒的时候,会说有个人想看天下名山大川,可始终被囿于方寸之地。也有一次,师父同费展前辈喝酒,两个人言谈之间不知怎地吵闹起来,一个说你带着死人游荡这么多年不肯叫她安息,一个说你当年也偷了人家骨殖远行千里凭什么来说我。我那时候还想着师父怎么能带着一具尸体行走千里,现在想到裴前辈身上的毒是琉璃火,便知道师父带走的也不过是一捧灰。”
琉璃火,是种全尸都不能留下的毒。哪怕人熬不住已经先死了,那种毒药也一定会把人身焚成灰烬,这些都是顾忘川告诉他的,他当初听着便觉得这毒十分残忍可怖,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亲人就是亡故在此毒之上。
然而便是那时候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他是能立时便冲进南晋去寻人报复,还是能叫人死而复生?
都不能够。
过去的事情其实往往没那么重要。
就如裴行矣为什么会在灵台寺,为什么会改换容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执著于此的,是那些人在当下,心思却不在的人。
也幸而徐秋生看见的不是裴行矣最初的那张脸,不然当初对着裴忱,对着依稀故人来的容貌,他又如何能撑得下去?
裴忱静静听方小七说完,他能想到那两个男人争执的样子,初听起来是有些可怖的对话,可细细体悟一番却只剩下悲凉。
徐秋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带着一捧骨灰远走万里,找天下最风光锦绣的地方来埋葬斯人?
“我送你去北燕。”
裴忱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世上不能再多怨偶,方小七要回游云宗报仇也需时机合适,眼下还不是时候。
但有一件事已经很是时候。
北燕的凤位空悬那样久,北燕有个人等了方小七那样久。
方小七也难得没有反驳裴忱,她虽不曾点头,但低垂眸光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旁人的不幸有时候能反衬出自家的幸运来,这往往能叫人想通许多事情。
裴忱想起自己小时候所见过的一个灵台寺中人,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他已经记不清了,唯独那寸草不生的脑袋跟他念的谒语还很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等方小七一脸愕然地看过来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跟着记忆低低念诵了起来。
其实对方小七说这个有些不吉利,可裴忱还是垂着眼把那几句话给背完了。
“世人求爱,刀口舐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