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那一贯淡然的神色就变了。
“——这怎么可能?”独孤月低声道,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裴忱自己在一边调息,闻言问道:“怎么?还有你解不了的毒?”“这是噬魂散,是上古魔族惩治罪人时用的毒,中者先是功力散尽,而后渐渐为白骨。”独孤月脸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你把这毒渡到自己体内了?你怎么就不等一等我?”
独孤月忽然暴怒起来,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四面人只好给他让开一片空地来叫他不至于撞上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自信?现在这么多人都指望着你——”
“那是本座的师兄,他快死了。”裴忱淡淡道。“本座是欠考虑了些,不过如今我们一门三个也算是同进退。”
说着他竟然还笑了笑。
这一笑叫独孤月更出离愤怒。
“你还笑?你竟还笑得出来?同进退?是,一齐死了当然是同进退!你死了剩下的人怎么办?我告诉你,你只要一死,这里大半的人都会变成天魔宫的麾下!”
他倒是半点也不避讳,的确,现在幽冥许多人不过是碍于裴忱的威压才留在这里,幽冥收纳了许多的恶人,素日是镇得住他们的,可是独孤月已经把这毒给嚷嚷了出来,各人心中是什么心思就已经很难说,现在江南岸在一边听着眼神已经渐渐变冷,正在挨个扫视在场的每个人,把他们都看得心虚不已。
“你解不了?”裴忱问。“解不开本座就要安排后事了。”
“后事?还能有什么后事?大概这天下都能给你陪葬!”独孤月几乎是口不择言,他从前在九幽不问世事,所以洛尘寰把他当做心腹,他知道洛尘寰都做了什么,比旁人更知道魔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裴忱敢站出来他是没想到的,看这一两回交手他也没落什么下风,所以独孤月心中还算是有一点希望,但是现在裴忱竟然自己给自己惹上了这样的毒。
“这是针对本座的一个局,现在凌御大概是在他主子面前邀功请赏,不过魔主那样脾性的未必看得上他。”裴忱还是那么平静,他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凌云了,不动声色就能把人气个仰倒。“凌御和本座打过交道,他知道本座是什么脾气,只要师兄中了这毒,他就有一半的把握叫本座也中毒,所以本座只问你有没有法子。”
“有。”独孤月却点了点头。
裴忱惊讶地抬头看着独孤月,他是真没有想到自己能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这是魔族的毒,独孤月竟这么轻描淡写就说自己有解毒的法子。
“天下的毒,就算我不能解开,我也知道如何转移。”独孤月犹豫了一下。“只要有我的药和针,我能把这些毒都渡到一个人身上去,只是需要人绝对的配合。”
人群中忽然挣出一个人来。
弃天冲了过来,他扑在裴忱面前一个头就要磕下去,可是这个头没能磕下去就叫裴忱给拉住了。
“我不答应。”裴忱冷冷道。“要救天下却要先牺牲本座的徒弟?本座不答应。你的命是本座的,用不用出去由不得你。”
说完他就把弃天远远地扔了出去,真是扔,不过扔过人群之后弃天并没摔下去,而是平稳落了地。
裴忱一转身,对江南岸道:“师兄。”
江南岸脸上也没表情,他说:“我愿意,你们都是——”
“师兄,我是让你把他们都安顿了。”裴忱打断了他,他知道江南岸要说什么,也知道如果他不找江南岸,下一个蹦出来的也会是他,他会说眼前这三个中了毒的都是他的师弟师妹,师父不在了当然得由他来照顾。
江南岸瞪着他。
裴忱笑了笑。
“你更了解昆仑,师兄,从前你不让我这么叫,可是眼下我只能托付你,你是我师兄,今日我叫你把昆仑弟子安顿了,来日也许还有更重的托付。”
独孤月没拦着他,只是等江南岸走了之后才道:“你可想好了?这毒只能渡一次。”
“想好了。”裴忱点一点头。“我未必就没有办法,如今我是这天下最强的人,事情不会坏到那一步的。”
征天正在一旁要拦阻他,却听见裴忱道:“如果我真有什么不测,你就拿着我的身体替我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