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裴忱有些不安。
“怎么?”他低声问道。
“你明白了什么?”明珠泪问道。“恐怕不是世人所想的那样吧?”
裴忱一时间怔住。
他不曾想明珠泪身在北凝渊却看得如此清晰,他该庆幸天下人看不了这么清晰,也该感谢明珠泪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只他什么都不能说,故而只有沉默下去。
却不想明珠泪反上前几步来。“你不必瞒。”明珠泪像是在叹息。“我也曾有过这样的境遇,所以我大概懂得,只不知究竟如何,故而就算魔主能旁窥人心,也不会发现什么,你不必为此担心。”
裴忱像是被她这话所打动了,他霍然抬头看着明珠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目光灼灼。
明珠泪微微一怔。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裴忱的神色几乎有些肃然。
明珠泪没有问究竟是什么,她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也显得是十分严肃。
“万死不辞。”
这话简直是有些沉重,可是裴忱想若是她猜到了什么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他苦笑道:“我其实没想到你会同意。”
明珠泪却道:“就当是为了赔罪罢。毕竟若不是我,或许那个封印还能再坚持些时候。”
裴忱皱眉,道:“若是这么说的话,罪魁祸首该是凌率才是,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明珠泪有些诧异地挑眉。“是你杀了他?”
“算是吧。”裴忱道。“有人找他报仇,我在一旁助拳而已。”
以明珠泪的聪慧显然知道裴忱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恐怕助拳是太谦虚了。不过她并没问其中细节,不过微微一笑道:“命运,又是命运,我知道你现如今已经很厌恶命运,可你能看一看我的来日么?”
裴忱先是垂着头看着地上皑皑白雪和雪中冰雕玉砌一般的花儿们。
而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抬头来看明珠泪。
令他吃惊的是,他在明珠泪身上什么都看不到。
裴忱怔怔地去摸自己怀里的锦囊,那里有三枚一直被他贴身带着的铜钱,以他如今的力量修复这东西当然也很简单,只是因为一直不想再碰触什么卜卦的本事才没有这么做。
他把那几片铜钱的残片握在了手中,微微用力。
残片一晃便已经重新变为了原本的铜钱,明珠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动作,眼底微微有叹息之意。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裴忱要托她办的那件事究竟能不能成,便看这一卦能不能成了。
她知道以裴忱现下的能力其实只要细细打量一个人便能推演出前尘来,只是他不愿这么做而已,但也还有个可能就是现在她用着的其实是旁人躯壳,所以裴忱需要再推演一番,一切都还不能确定。
裴忱信手把那三枚铜钱撒入了雪地之中。
就在这一刻,谷内忽然起了风。
裴忱的眼神微微一凝。
风停,裴忱便见他这一生从未见过的怪诞景象。
他从小便学这卜卦,三枚铜钱撒出去无数次,却从未有这样的时候——
铜钱落地,却没有卦象。
雪地里沉默地插着三枚笔直竖立的铜钱,像是一炉呈给上苍的残香。
这是卜算失败的表现。
以裴忱而今的能力,如今这一幕只有两个解释。
一是明珠泪的命运已经和他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卜者不能自卜,就算是再强大的卜者也越不过这一条去。
二是她的前路同神魔有关,所以自然而然地被干扰了,就像是当初裴忱在百越卜算游渡远下落的时候就被月神所干扰了一样,那时候的他同现在自然不能相比,但是一个在湖下苟延残喘的月神也绝不能比肩魔主。
又或者两者都有。
裴忱一招手,把那三枚铜钱又收了回来。他看着明珠泪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心中一动。
“你便是想确定这个吧?”
明珠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已经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了,不要说出来,免得被那位发现。神魔的力量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如果你真的有那样的打算,就什么也不必说——我一定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神情肃穆,裴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对着明珠泪的时候,似乎总是以沉默居多。
半晌,他道:“好,那么便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