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初寒眉宇间难得的焦灼：“本王早已许你一生，这辈子除了你绝不可能再娶他人！”

“雪意，本王的心，你难道不知吗？”

陆雪意却神情恍惚，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凿穿，重生之后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人或事在这一瞬间，随着花家人的到来，被狠狠撕扯开，露出狰狞模糊的血肉。

她呆呆的望着面露不解的风初寒，心底惶然无措。

她该如何告诉他，上辈子自己只是他微不足道的妾室，花妧清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上辈子风初寒因为凤凰簪和文臣针锋相对，两败俱伤，而她则私下联络风灏，窃取了风初寒的兵符，太后趁机胁迫，用风初寒麾下十万将士的性命威胁风初寒娶了花妧清。

彼时三方已经斗争到了至关存亡之际，太后是想联合风初寒围剿风灏等人。

风初寒答应了。

花妧清入府之后，其实并没有折磨她，她不仅免了陆雪意的妾室规矩，对陆雪意多加关怀，甚至当陆雪意触怒风初寒，花妧清还多加回护。

可以说，花妧清是为数不多真正对她好的人。

然而，陆雪意却丧心病狂，无耻下作的背叛了她。

巨大的愧疚和羞耻几乎将陆雪意淹没，下意识逃避，不愿提起的过往猛然袒露，陆雪意仿佛在大街上被人撕扯开衣衫。

她猛然起身，动作大得出奇，一把甩开了风初寒：“不必多说！我想安静安静。”

说罢，陆雪意一把掀开帘子冲入雪地中。

风初寒大惊，急匆匆追出来，在雪中拦住了陆雪意，满眼难以置信：“雪意！”

当他看清陆雪意的脸庞，登时呆住。

陆雪意脸上，全都是泪水。

风初寒只觉心如刀绞，大手牢牢锁住陆雪意的肩膀：“雪意，我绝对不会娶花家女儿的！”

陆雪意泣不成声，无力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愧疚。

两世为人，她做错了很多事，伤害了很多人，可唯独花妧清，是她最害怕面对的人。

她害她太多。

陆雪意泪流满面，哭到全身酸软：“我没有怪你，我，我只是……”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泪眼婆娑的看着风初寒：“初寒，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伤害花家女儿。”

风初寒的心几乎要被她的泪水哭碎，虽心中疑窦丛生，却还是颔首：“我答应你。”

陆雪意呆呆的看着风初寒，猛然抱住他痛哭出声。

风初寒眉心狠狠蹙起，双手一点点的握紧。

……

除夕佳节，宫中召开除夕夜宴。

陆雪意神色不属的望着镜子。

今日，花家女儿就该抵达皇宫参加除夕夜宴了。

和上辈子一样，花家来了两姊妹，嫡长女花妧清，嫡次女花妧绫。

红杏小心觑着陆雪意的脸色，轻声道：“王妃今日梳什么发髻，带哪副头面呢？”

陆雪意回神，淡淡道：“堕仙髻即可，戴那副累丝攒珠的头面。”

如此一套可谓是简单至极，甚至有些许寒酸，红杏欲言又止，可看了眼神游天外的王妃，红杏到底没敢说话，只拼了力将堕仙髻梳得至善至美。

穿上诰命服，陆雪意上了马车，风初寒早已等候多时，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陆雪意勉强露出笑容。

风初寒心头一沉。

一路无声，偏偏走到朱雀大街时，马车突然紧急顿住，马夫吆喝呵斥声响了起来。

陆雪意身子微微一斜，风初寒脸色一冷，红杏气呼呼的掀起帘子正欲询问，马车外却突然响起一道清浅如春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高，甚至可以说非常低，只隐约能听出来是主人在训斥马夫。

然陆雪意却如坠冰窖。

她猝然回首，一眼不眨的望着马车外声音的方向，风初寒一直留意她，见状看了眼红杏。

红杏机敏的弯腰出去拽住了马夫，朗声笑道：“街道狭隘，不急一时，尔等先行。”

外面沉寂了片刻。

陆雪意的心不自觉提起，然而下一秒却是另一个清脆娇俏的声音传来：“那便多谢了。”

接着马车缓缓启动，只到马蹄声走远陆雪意才回过神。

一转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幽邃，沉凝，还有隐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