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嘉庆城中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深秋的风携带着将入冬的凉意吹得行人不禁寒颤。
寂寥的四杏街道旁,一个青涩少年背着肩包,双手撑着一把陈旧的油纸伞,战栗的坐在街边的青石凳上,眼神迷离的看着街道的尽头。
萧瑟的秋雨,已然打湿了他的衣檐,他却毫不在意,双手握紧木柄。眼神也从最初的迷离逐渐变成决然。
细细聆听,在淅沥的雨声中,竟夹杂着一丝抽泣的声音。
这是从少年的喉咙里传出来的,伴随着那细微的抽泣声,他那双如桃杏般的眼眶溢出晶莹剔透的泪珠。
似乎是羞于被人看出他的窘相,少年把油纸伞稍稍压低,遮住面容,同时伸出手去擦拭眼角的泪花。
在他那只纤细的嫩手伸出衣袖时,可以看到,他那白皙的手臂上,竟然印着一道道黑色的淤青以及红色的鞭痕,令人心惊。
“哗啦啦……”
不知为何,雨突然下大了。就像少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抽泣的声音也愈发变大。
少年努力挽救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失声痛哭。
紧紧闭眼,不让眼泪留下。努力不回忆起过去的事。但,似乎自己越是回避,那些记忆越是要在他脑海中蹦出一般,一一浮现出来,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酒熏味在他的鼻尖骚动,还有那个人的刺耳的吼骂声……
“叶忆函!正堂为什么又没有整理!”
……
“叶忆函!案板上为什么有灰尘!”
……
“叶忆函!你是怎么被那个死鬼生出来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
“叶忆函!”
……
在刺耳的吼叫声后,接下来往往就是那个人的一顿毒打。
……
“呼啊……”叶忆函一下子将握紧的油纸伞松开,双手痛苦地抱住了头,拼命的摇摆,似乎想要甩开那些不好的记忆,“不要……”
声音似是求饶。
油纸伞滚落在地板上,又被风吹走了一段距离。
雨水猛烈的击打在他的布衫上,这阴沉的天也没有对他一丝留情。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去追逐那把被风带走的陈旧油纸伞。
“伞是娘亲留给我的,我决不能丢啊!”
可湿滑的地板,让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他迅速平衡好身体,往前奔去,终于抓住了那把伞。
木柄重新握在手上了,上面刻着三个簪花小楷“秋木瑾”,这正是他母亲的名字。
看着那三个字,叶忆函似是看到了已故多年的母亲。
“娘……”叶忆函半跪在湿露地板上,低叹到,“我要走了……”
大雨打湿了他的发梢,让原本充满哀愁的他,显现出他这般花季该有的一丝灵动。
“他又打我了……”
他的声音哀哀地说。
“我决定不在忍受他,我要到南方找舅舅去……”
“虽然不知道舅舅现在怎么样,但那时他对我那么好,一定会收留我的,娘,你说对吧?”
叶忆函眼神朦胧地看着旧伞,可旧伞自不会给他答案。
这时,从四杏街道的尽头缓缓行驶来一辆马车。
叶忆函看到后,赶忙站起身来,拂去满脸的露水,期待着会不会在自己身边停下。
昨日,他联系好了马车,接他去邻城永康。今日,他按时在约定地点等候马车,可是一连等了快半个时辰,来了好几辆马车,但都从他身边急驰而过,没有丝毫停下之意,他的心情也随着每一辆远去的马车,愈发绝望。
他知道再等不到马车,回去必定又会迎来那个人的一顿毒打。
然而这次,老天像是怜悯他一样,马车终于在他面前停下。
马车上,身穿蓑笠的车夫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老枯瘦的脸,问道:“你是叶坐客吗?”
叶忆函重重地点了点头,摸去了满脸的露水,像是盼来了希望一般,“是的,我就是叶忆函。”
“那请上车吧。”车夫勒好马,然后跳下马车,在叶忆函摆好踏脚墩,带着些许歉意道:“今日风雨凄凄,城外的路甚是泥泞,来的路上耽误了些时候,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