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尽,眼底有一丝惧怕。
十五闻声,亦是一惊,看着流水,却听到远处的风尽说,“你鬼鬼祟祟的站在十五后面做什么?”
“属下……属下没有。”
流水低着头,默默的回到了风尽身边。
十五却皱眉,“风大人,何必对自己的未婚妻如此严厉?”
风尽笑,“我是怕你们之间又有什么误会。”
十五看了风尽片刻,不再说话,回身朝莲绛房间走去。
接下来几日,越城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燕成亦带着兵马继续去追赶秋夜一澈和角丽姬等人,十五他们暂时留在了越城,打算七日之后再出发往回楼去
几日下来,莲绛表现并无异常,看样子风尽并没有把自己白发的事情告知莲绛。
而十五的精神不济,终于还是没有瞒过莲绛。
风尽把了把脉,回头看向莲绛,对方那精致完美的脸此时写满了担忧,看着自己的眼神亦多了几分期待。
他似乎在惧怕什么!
而那种惧怕,竟和十五的眼神一摸一样。
“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孕期女子常有的嗜睡。我替她开几幅药就好了。”
几乎瞬间,莲绛和十五的神色同时安定下来,两人都有一种劫后解脱的感觉。
风尽眯眼,错身走过,路过梳妆台时,将手上的东西悄然放在上面。
“你现在还困么?”
他坐在床沿边,将手放在她额头上,悬了几天的心此时终于放了起来,而他眉色也尽是疲态,好在,一切都没事。
她,只是嗜睡而已。
而床上的十五又何尝不是呢,紧绷的神经在风尽轻描淡写中放松下来。
她生怕这些天他看出什么。
“那你再睡睡。”
他柔声安慰,眼瞳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
十五点点头,眼皮也沉重下来。
莲绛趴在床边,一手放在她小腹上,一手握着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十分的不舍。
“多多,别折腾你娘亲了。”
这几天,十五可以算得上是吐得稀里糊涂。
而他也几乎所有衣衫都无一幸免,只要母子平安,一切都好。
他餍足的闭上眼睛,而床上的十五似真的很喜欢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种呼吸声,让他莫名的安定。
这夜的风突然有点大,还夹着点雨丝,莲绛悄然松开十五的手,又小心的将被子替她盖好,起身走向窗前,将窗户关上。
回来时,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了梳妆台上。
他目光一沉,双瞳大睁,颤抖着双手将木梳子拿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那桃木梳子上的几缕银丝如此刺眼,这些银丝像绞着成一张网,将自己包裹住,然后不停的缩进,让他不能挣脱难以呼吸。
银丝……
他唇色瞬间发白。
十三岁的之前记忆,他对自己父亲真正的印象不是两个人针锋相对,也不是整日打打闹闹,而是他那头银丝。
母亲说自己出生之日,父亲一夜白了头。
因为失去母亲,他一夜沧桑,满头银雪,十几年后,他竟然……再也看到这屡屡银丝。
肺里像是有冰块破成碎片,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
他颤抖的将梳子上的银丝取下来,放在唇边,淡淡的藕荷香气传来,他双腿一软,扑向了沉睡中的十五。
因为她喜欢吃那红豆藕粉糕,喜欢那清淡的莲香,不久前他四处专门找人制作了那莲花皂,为她沐浴洗头。
而这几日,她都嚷着太困不愿意沐浴洗头,结果待他入睡后,她自己已经让安蓝帮她洗了。
他悄然取来了灯,放在床头,然后轻轻的剥开她的发丝。
呼吸急促而颤抖,他竭力的止住,生怕吵醒了她,只得紧紧的咬着唇,然后一点点的寻找。
血从齿间溢出,待一缕银丝落在他指尖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在了被褥间。
那种真正进入万劫不复的绝望,像潮水压了过来,在他体内聚集,却是形成泪水从他眼眶中罗落下,无声滴入她的发丝间。
一根,两根,三根……
他不敢数下去,只是无助而绝望的闭上眼跪在她床头前。
他记得她有一头非美青丝。
乌黑拽地,像一快黑色的丝绸,光滑而柔顺,握在手中,满心都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