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他说:“你睡吧。”
“现在几点?”
“刚过九点。”
“公司呢?”
“可以不去。”
我又欠他人情。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他按住我:“最好不要动。”伸手揭了我额头上捂烫的毛巾。
他说:“我去洗一下。”很快走进洗手间去。
冰凉的毛巾重新放上来,我精神略略一振,力气也足了些:“真不好意思,连杯茶也没有。”
话音刚落就见母亲端了案子进来。谁说连杯茶也没有?母亲招待得勤。
还有一碗稀粥,配一碟腌好的小青瓜,算我的早餐。
她说:“我先去买菜,你们聊吧。”顺手带上门。
卧室里只剩两个人。我穿着睡衣,满头乱发又被汗打得湿漉漉,顿时察觉气氛尴尬,埋头吃饭,谁知一块青瓜没夹稳,险些落在被子上。
丢脸至极。
他却大方,说:“要不要纸巾?”伸手在纸盒里抽了几张垫在我手下。
房里没开空调,他西装革履,必定热得难受,难为他还在我身边殷勤照顾。
我真心地说:“谢谢。”
他也还是那句:“没关系。”
不知还能说什么。
他静静喝茶,我食之无味,一点一点舀了饭菜在嘴里嚼,吃几口就饱。余下的都是勉强。
两个人像是各有心事,又彼此达成默契:我懂你在想什么。
除呼吸声外只听见楼下牧牧换频道声音。一下是音乐台,一下是体育台。
这时段没有她喜爱看的动画片。好东西多在入夜后上演。
我们一言不发。
隔了一阵,他又来替我揭毛巾。指尖偶然触到额头,我微微一颤:冰凉。
他定了一下,缓缓拿开毛巾,俯身过来。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
渐渐可闻到他清凉的须后水味道。
他低下头:“木晓。”嘴唇从我唇边擦过去,犹豫片刻,终于重重吻下来。
第二十二章(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没有明白过来。
在那个连第一次接吻牵手都打包折价售给周宴的年月,他是我的全部,每日生活像重复放同一部电影。好容易曲终人散,千呼万唤来了新片子,等另一盘胶卷安上来,连机器也要略一卡壳,想一想:这不是先前放的那一部?
床的斜对面就是梳妆台。一面大大的圆镜子。我略偏过头,越过他宽而结实的肩,看见自己半睁着的两只眼睛,头向后微微仰起,脸上有一片不正常的红晕,烧到脖子根。
是我,又不像我。
我是不得已。我想,时候到了,总该有所表示。
总不能让人一再吃亏。
我在心里对自己暗叹了一气。
他终于发觉异样,停下来,把头移开一些,对着我的眼睛说:“怎么了?”
我静静看着他。
线条分明的脸,刚刚接过吻的嘴唇,一小片淡青色的胡子根。锁骨中间的两颗扣子开了,敞着领子,露出一点三角形的光洁的皮肤,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念大学的时候不是还花痴过歌星美男?他就是那种理应被做成全开纸大小,贴在墙上供少女春心萌动期想入非非的男人。
我想:这就是老天在关门后为我留的一扇窗户。倘我真的跳将出去,无非两种结果:一是落在英雄的马上,二是摔断一条腿。我犹犹豫豫,在窗台上站得太久,英雄终于等不及,弃马飞身,主动上来,欲抱美人归——
手腕上的劲道突然松了。
我从遐想中回神,林兆拿起掉在一边的毛巾,站起身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给我塞好被角。
我闭起眼睛,低声说:“你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
“好。”
他又在床边站了片刻,取了我用过的碗筷,轻轻走掉。
我就在他关门的瞬间睁眼,再看一眼梳妆台上的镜子,那里面映出的躯壳,如何不是我。
病去如抽丝,我接连睡了两日,等到痊愈,母亲将手机交给我:“一天到晚都在动,短信也有,电话也有。”
“房子既然卖了,你是不是没有把广告撤下来?”
确实有人以为我房子尚未卖走,提出要上门看房,这且不管。更多的却是当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