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了看我。takanshu.com
“爸爸准备好了?”
“是。”他说,“老太太说可以进去了。”
人群迅速地聚拢过来。
“老先生身体虚弱,请大家保持安静。”他在门口指挥,“一个一个进去,不要说话。”
除做杂事的佣人和负责警戒的保镖,所有人都集中到大屋里,围床一周,按位次站定。
有些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老爷子躺在大床中央,穿戴整齐,拿枕头垫高了头部,眼睛微睁。床头柜上散放着大把的药片和水杯。整个大屋像一帧定格的老照片,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老太太轻轻伏在病人耳畔,低声说:“存思来了!”
老爷子的嘴略张了一张,像是要说什么。
前面一位老人迅速大步过去,坐到他床沿,叫了一声:“大哥!”
原来这就是周宴那位常年不在内地的叔叔。我与周宴结婚时,虽有请柬送去,但他并没有出席。他的养子周廷倒是带来贺仪一封,只是惊鸿一瞥,很快就走。
传闻兄弟两个不和多年。周老爷子掌握家族大权后,做弟弟的就愤然离家,远走海外,发誓永不回头。往日相见,总是商场交锋,随身各带三名保镖,全不似一家人。
事到如今,人之将死,哪还用防,况且年轻时种种涌上心头,就是铁做的五脏也烧得厉害,只顾流泪感伤去了。
老人说:“大哥可能不记得了,小时候那只大将军是我偷去玩的,结果不小心弄丢,一直不敢告诉你。”
片刻,老爷子艰难吐出几个音来,老太太代他转达:“这我都知道!”
到底是亲兄弟。
“我们斗了三十年!”他说,“你要是走了,我还去找谁?”
言罢已经自制不住,老泪纵横。
而后是周雪过去,老太太说:“这是女儿。”
老爷子点一点头,只不说话。
老太太便示意周宴过去。
周宴放下牧牧,过去说:“爸爸。”
老爷子久久没有反应,老太太指着周宴说:“这是儿子!”
孰料老爷子却摇一摇头,也不说话。
周雪问他:“爸爸,是不是叫牧牧过来?”
我身后的老陈连忙推我与女儿过去。
我在床边站定。牧牧自己爬上床沿,说:“爷爷,我来看你,还带了礼物来给你。”
老爷子像是突然有了气力,看着我说:“木……”
众人都有些诧异。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我会好好照顾牧牧。”
他便点一点头。
牧牧把自己的画拿出来给他看,指着画上说:“这个就是爷爷的大别墅!别墅后面是一座山,山上有猴子,有大象,前面有一条河,爷爷可以在河边钓鱼……”
老爷子的嘴角动了一动,像是在笑。
“这一张是厨房,爷爷在锅里画什么就能煮什么。”她说,“这个是全自动的!”
忽听老太太“啊”的一声,我定睛一看:老爷子已经闭眼了。
医护人员立刻冲上去查看,周雪大喊一声:“爸爸!”已经伏到床头痛哭。
我想起自己父亲,觉得心酸难忍,走到一边。余光里看见周宴将牧牧抱下大床,直直站立,不知望着什么方向,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冷漠表情。
第三十章(上)
老爷子留下一份两年前已立好的遗嘱。
他的律师按时前来周宅公布遗嘱内容。管家到房里叫我出席。
坐在这群人里有什么意思呢?我不缺钱,遗产也不会有我一份。我很不想去。
牧牧那几张画被老太太好说歹说,讨去烧了。她觉得可惜,并不十分情愿,还赖在我怀里哭了一场。
我冷冷说:“关系到钱的事情,我只是个外人,还是撇清了才好。”
他和我不亲近,也不会多劝。只能去搬救兵。
轮到周雪亲自来请,对我说:“木晓,这个是应该的。”
“别人一定以为我为女儿争遗产而来。”
我说,“我的面皮以后还要用,实在不能丢。”
“就算有你们母女一份,也是应该的!”
她挡在我身前,“爸爸很喜欢你,也喜欢牧牧,你怎么好辜负他一番心意?”
我一时语塞,被强拉去大厅。
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