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进来,连忙说:“快坐。快坐。”
但看到牧牧,她面上又有些变色。
我说:“她已经睡了,我不放心,才带过来的。”
“怎么不交给老陈?他就在外面。”
“不用麻烦的。”我说,“他也是老人了。”
她有所顾虑,踌躇再三,终于说:“你先把牧牧放到我床上睡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
我看她脸色不好,且顺她的意,将牧牧送到里间,盖了被子。关好通往里间的门。
待我重新坐定,她示意我喝茶,说:“这几天辛苦你,帮了家里很多的忙。”
“这是应该的。”我说,“无论如何,你还是我的婆婆,公公也还是我的公公。”
“我们本来也不好勉强……毕竟你和周宴离婚一年,也有自己的工作。”
我等她继续。
“……有一件事。”
她顿一顿,说,“木晓,我只知道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别的不懂,你不要笑我。”
“在这个家里,我不光是周宴的母亲,是你的婆婆,也是周家的媳妇……现在你公公过世,你也看得到,家里只有周宴一个儿子,再没有多的了。”
“如果到周宴这里,周家就要断根,等我将来死了,到了地下,先不说你公公的意思,最起码周家的列祖列宗,我是不好交代的。”
“沈珺……”
她停下来,像是专要看我反应。
我便说:“沈小姐怎么了?”
“沈珺……沈小姐,以前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是知道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握住我的手,紧紧抓牢,将自己臂上的金镯褪了一只下来,顺到我的手腕上。
“这个镯子,你不要摘——早就该是你的!就算你不要,我也还是要拿给牧牧戴的。”
她说:“我当年就是戴着两个这样的镯子,嫁到周家来。一个给了周雪,当她作亲生女儿来养的。还有一个一直留着,预备在周宴结婚的时候送给你。”
“结果周宴说镯子难看,样子也旧了,配不上你,死不肯要……”
噢,我难道是什么莲花仙子,清高孤傲,脱俗超凡,他竟觉得黄灿灿的金子配不上我么?
我抽手出来,对她说:“周宴没有与我说过这些。不过,谢谢你。”
“牧牧就快要过六岁生日了。我会把镯子交给她。”
她怔一怔,说,“对,对,牧牧也要六岁了。”
我说:“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沈珺是沈珺,我是我,她是周宴的现任妻子,我不过是前妻,不会因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就怀恨在心,处处打击报复。否则我未免太小人。”
她也许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话,脸色顿时白了一层。
“他们最近……好像有一点矛盾。”
她犹豫地说:“家里的话,他从来不听。有那么一个姓姚的,又是个疯子……我听老陈说,周宴可能还是比较听你的。当初你要离,他就同意离,你要牧牧,他就同意你带牧牧……”
“如果你劝一劝他,是为周家的以后着想,想办法生一个儿子……”
第三十章(下)
我立时觉得脑里嗡的一声,整个人血液沸腾,简直要炸成碎片。
她嘴里还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真切了。
她的表情却是极不安,极恳切的。
“……木晓,你看呢?”
她的手又搭在我的手背上了。
我看着她,告诉自己:长辈哪里有错?长辈的错绝不是错。
但是我的心在滴血。
我气极反笑,站起来,对她说:“周宴自己决定的事,谁说都是没有用的。这是他的脾气。如果他在乎我,当初就不会同意我离婚的要求。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她眼底骤然有些失落的神色。
“当然,这是你们的要求,事关周家延续大计,我只能去试一试。至于他肯不肯听,也许沈小姐会告诉你结果。”
我不想继续说下去,去里间抱了牧牧起来,对她道了晚安,就去开门。
老陈见我出来,愣了一愣,不敢说话,连忙走在前面。
周雪也在外面等我,迎上来说:“我有话和她说,老陈,你先走吧。”
老陈看我一眼,欲言又止,还是走了。
周雪拉我往前走了几步,问:“是不是谈遗产的事?”
“不是。”